阿蘇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擺明瞭不想聊下去。
傅竹衣也不追問,笑著從桌子下方抽出一個方盒。
“這是我新調的香,姐姐也來品鑒品鑒?”
美景閣裡可不養閑人,周媽媽為了把“女兒們”賣出好價格,特意從揚州請了師傅來逐一調教她們。別說傅竹衣這樣原本的大家閨秀,哪怕是胸無點墨的文盲,被這麼一弄,也能寫出一筆好字,吟出一兩首好詩來,搏個“才女”的名頭,賣出個好價格。
當然,可能她這輩子也就會寫這兩個字,念這兩首詩罷了。
傅竹衣這些日子除了學習怎麼伺候男人,想辦法從他們的口袋裡撈錢,也學會了一堆過去在閨閣中,她長姐總想著要教她,她卻從來都不肯學的東西——調香、插畫、掛畫、鬥茶,甚至現在也能彈一兩首琵琶曲了。
想來也是可笑,原來名門閨秀要學的東西,和章臺街的妓女也無甚區別。歸根到底,不過都是為了討好男人的玩意兒罷了。
傅竹衣取出香爐,先鋪上一層香灰,接著開始打香篆。
“我手藝不好,姐姐莫見怪。”
“我也不是用香的行家,要說用香,端娘子才是各種翹楚。她從宮裡帶出來的手藝,一個是揀酥油鮑螺,另一個就是玩香了。”
她說著,閉上眼睛輕嗅香氣。
“別說,時影姑娘你這個香的味道和端娘子的還真的有些相似之處呢。”
“是麼……”
傅竹衣起身,關閉窗戶。
鶯兒上來,見姑娘們在品香,不敢打擾,把食盒放在一旁的矮幾上後又退了下去。
香味越來越濃厚,漸漸地,阿蘇露出迷醉又呆滯的表情。
“好熱……”
她鬆了鬆衣袖,不由自主地往桌子上趴下去。
“姐姐剛才接待的想必是不得了的貴客吧……”
傅竹衣俯身,輕羅小扇微微晃動,淡青色的香煙一陣陣地往阿蘇面上撲。
“什麼貴客……是最討厭的客人。”
阿蘇蹙著眉頭,恍恍惚惚。
“莫非是惹不起的朝廷大官,微服私訪?啊,難怪周媽媽要特意圈一個地方出來呢。”
“什麼大官,不過是些閹人罷了。”
阿蘇咯咯直笑,“沒根的東西,也要學著人家尋歡作樂。脾氣一個比一個刁鑽不說,出手也不闊氣。真是討厭死了,死太監……”
阿蘇越來越熱,雙腿不自覺地摩擦起來,露出重重醜態。
傅竹衣開啟窗戶,往下瞧。
兩臺青布小轎從後門被人抬了出來,剛才那兩個守門的漢子走在轎子的最前面,一行人往外走去。
這個城市的夜晚五彩繽紛,下一個地方更熱鬧。
原來是宮裡的太監來嫖妓,難怪要遮遮掩掩。
傅竹衣雙手環在胸前,眉頭微蹙。
所以卓不群是來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