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拱寰門出來,已經是中午時分。傅竹衣甫出皇城,就見到等在外頭的卓全。
卓全這些年難得見識到傅竹衣女裝的模樣。為了進宮她還特意挽了發髻,佩了珠釵,施了薄薄的胭脂,婷婷嫋嫋小女兒的模樣把卓全都給看傻了。
“師姐……”
卓全的表情一言難盡,“原來你真的是女人……”
下一刻,那雙剛洗幹淨沒多久的靴子就落上了沾滿麵粉的腳印。
“我拿著這個長命鎖,讓兄弟們去城內的幾個金鋪銀樓問過一圈。工匠都說沒做過這個樣式。”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州府衙門走。
“這兩年京裡流行的長命鎖都是‘麒麟送子’,‘蓮葉託桃’的樣式,一面有字一面有花紋。要不然就是當年生肖。獨眼米蟲的這個,一來是樣子太樸素了,不像是南邊的工藝。二來是上面刻的花紋,刻的是馬……明年才是馬年呢,歲數對不上。”
上一輪屬馬的小孩今年都十一歲了,那幾個孩子的屍體不過才五六歲,怎麼說也不會帶生肖屬馬的長命鎖。
傅竹衣接過長命鎖,摸了摸上面鐫刻的圖案。雖然不如她見慣的金銀首飾那樣精細,甚至說有些簡陋,不過上面這匹飛馬倒也算是栩栩如生,代表著父母對孩子的祝福。
兩人快步走回州府衙門,那些捕快和吏胥們見到如此打扮的傅竹衣,也都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傅竹衣深吸一口氣剛要發作,一個支使快步上來說有事稟告。
第一,北郊童屍案暫時不查了。據說京內不少官員聯合上書告到了禦前,官家下旨暫停查案,等過了冬至節再繼續。周大人沒辦法,只得派人把衙門外頭貼得告示撕了。
第二,獨眼米蟲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你們擅自動刑?”
“沒有動刑,我們都把他放了。他自己出門後不久就跌下河淹死了。”
“屍體呢?”
“在仵作房裡。老許驗過屍了,確實是淹死,沒有外傷。應該是酒還沒醒徹底,這兩天下過雨,岸邊泥土濕滑,一個不注意就落下去了。”
“誰準你們放人的?沒有我的允許誰敢擅自放人?”
傅竹衣大怒。
“是大人要求放的。”
身後傳來張二的聲音。
他面頰一片紅腫,看起來剛被自家師父教訓過一頓。
“你也知道,冬至後為了顯示陛下體恤蒼生之心,除了派人施粥施物,救濟鰥寡孤獨,還會讓州府衙門把那些罪行輕微的犯人放走。何況那個米蟲根本就沒罪,我們當然不能壓著人不放。”
按理說這是明天南郊大典之後才有的程式,不過公差也要回家過節,所以通常都會提前一兩天釋放。
周大人這麼佈置合情合理,只是傅竹衣心中卻很不是滋味。她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無形之中存在一雙大手正在攪動局勢故意讓這案子排查不下去。
“知道了,多謝張二哥告知。”
張二摸了摸被老牛打破的嘴角,上下打量了一下傅竹衣的女裝,陰陽怪氣地哼了哼。
傅竹衣轉進內堂拜見周大人,把這兩天的案情進展逐一彙報,順便告了個假。
“師姐,你請假了?這是準備回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