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撿的?”
“就是撿的,真的,在賭坊的後院裡。”
傅竹衣看著手裡的漆盒,黑色拋光的盒子光可鑒人,用彩色貝殼鑲嵌的螺鈿蝴蝶振翅欲飛,栩栩如生,確實應了她的那句話——把這她家店鋪賣了都不值這個錢。
“你怎麼會去賭坊?我看你也不像是會賭錢的樣子。”
卓全蹲在火塘邊烤自己的靴子,橙色的火光映得他的臉紅紅的。
“大人說笑了,就我們每天掙得這點口糧哪裡能那麼糟踐,還要給寶兒攢錢娶媳婦呢。”
季嬸說著,愛憐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我是去給他們做金銀魚膾去的。那些賭坊裡雖然也養著自家的廚子,不過要論這片魚的手藝,不是民婦吹牛,全臨安沒有比我更好的。”
頌人嗜吃魚生,有一道宮廷菜餚叫做“滴酥水晶鱠”,說的就是把生魚片成如紙一樣的薄片,在太陽底下宛如透明水晶一般,伴著橙齏吃,鮮美無比,講究的就兩點:魚要新鮮,刀工要好。通常吃完要喝一杯乳酪,不然會拉肚子。
傅竹衣的母親安氏生前也喜歡給家人做這道菜。她是武家之女出身,使起刀子來頗有英武之氣。每次傅竹衣的父親都會舉杯,對妻子大加贊揚,說“呼妻拂幾霜刃揮,紅肌花落白雪霏”。注釋:化用李白詩句《酬中都小吏攜鬥酒雙魚於逆旅見贈》)
正因為講究新鮮,所以一般都會請廚子到現場操作。不然等從廚房裡片好再端上來,就失去了那股子活蹦亂跳的味道了。
“除了賭坊,民婦還去過很多城裡的大富之家和酒樓,為他們現場片魚呢。”
傅竹衣心想難怪雖然只是賣魚人的妻子,說起話來那麼進退有禮,原來是見過大世面的。
要說臨安城內有不少廚娘,雖然出生中下人家,但卻被家人視若掌上明珠,從小學習廚藝,以資士大夫之家採拾娛侍。其中的佼佼者,那真是色藝雙絕,普通的富豪人家根本用不起。這女人雖然不是那種等級的廚娘,不過也解釋得了她為何可以外出拋頭露面。
女人說著,眼睛裡突然有了亮光,“兩位大人要吃麼?今天我記得有一條上好的鯽魚,五六斤重,用來做魚生最好了。”
說著,捲起袖子站了起來。
“不急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你是說你是在去賭坊給人做魚生後,在賭坊後面撿到的這盒香粉?”
“對。”
“德旺莊?”
“正是德旺莊,他家是我們的老主顧了。”
“這香粉……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傅竹衣看了眼卓全,把女人拉到後面角落裡,“比如說……用了之後,你想讓你男人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呀……這,這話說的,怪讓人害臊的。”
季嬸瞟了外頭店裡的男人一眼,臉蛋通紅,“確實……比以前對我好多了,至少不怎麼打我了。”
傅竹衣點了點頭。
“對了,你兒子手上掛的是長命鎖麼?叮叮當當的。”
女人連忙喚兒子過來,讓他抬起胳膊。
傅竹衣低頭看了眼銀鎖片,一面鐫著“長命富貴”四個字,反面則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精緻可愛。
兩人在魚鋪老闆全家的歡送下離開,卓全遠遠地託著香粉盒子,別過腦袋免得沾染到身上。
“粉都用光了,你怕什麼呢?”
“萬一沾上一點,豈不是倒大黴。”
傅竹衣笑道,“你二哥跟我說過——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無稽之談。”
“那怎麼辦?我們現在還是回賭坊麼?”
傅竹衣接過把粉盒塞進懷裡。
“我要進一次宮。”
傅竹衣突然說,“去看我長姐。”
卓全一臉懵。
“這盒子是宮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