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愛像一束光,透亮地照徹,腐爛的人生。
所以,怎麼辦?
如果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先活著。
活得難以喘氣,活得想問,什麼時候能結束?為什麼會有春夏秋冬,和時間概念?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坐在原地,感覺天色變得很暗。
冬日,往窗外望,這座城市的雪終於幾似鵝毛。
今天發生了什麼?
他又在想什麼?
茫然地思考了一分鐘,想起來,程朔今日出去陪張逸傑拿新跑車,說陪他兜完一圈就回來。本想帶他出門,他說自己還有作業要寫。
岑增思索了片刻,拿起手上的刀。
一把短水果刀,沒有手術刀片那麼薄且鋒利,但已經足夠。
第一反應是要坐到浴缸裡,但真正開啟龍頭,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算了。
他不是為了場面好收拾才做這種事的。
他只是無法自抑地,盯著刀片,盯著窗外的枯樹,盯著自己的手指,彷彿盯著儀器,又盯著眼前的瓷磚。
真的太累了。為什麼會這麼累?
累到最後,真的撐不下去了。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痛到最後感覺腦子已經無法再傳遞出任何鮮活情緒。
他只是渾身上下都在無能為力地顫抖。
抖到最後,又獨自一人進入木僵狀態。
枯坐到,甚至無法去夠水杯。
護士的笑意猶在耳畔,說你真的很有志向。但是讀醫很辛苦哦,不要再想想嗎?
對不起。對不起。
人為什麼會放棄當醫生?
什麼人要放棄當醫生?
無數人在他耳邊說過,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醫生。你很有天賦,你會兌現你的天賦。
程朔曾經溫柔地喊他,小岑醫生。
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醫生。
可我不想當主刀醫生了。
沒有哪個醫生看到刀,會想先割開自己。
我沒有不滿。
我好痛苦。
好想讓痛苦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