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李導推門進來時,護士已經站在病床邊,打算等李愛民看完確認,重新掛水了。
她見到他,聽他說完結論,笑著說:“你實驗室學生都這麼能看病歷嗎?”
李愛民皺眉:“什麼事?”
她隨口講了剛才那件事,說這個學生挺敏銳的,問是不是馬上就上臨床了。
李導看了岑增一眼,沒說話,倒是轉頭點了點頭:“還早。他現在只能做實驗。”
話說完,帶著岑增重新看了一遍,問了幾個問題,神色沒什麼變化。
走進下一個病房前,他把病歷往岑增手上一放:“接下來,再去看一下四號床的那個病人,前天手術後一直喊疼,護士說今天午後開始罵人、打人,說床下有蛇,病歷在這兒,你看看。”
岑增翻開病歷,字跡潦草,但到底不妨礙閱讀。他飛速地看完一遍,翻回來看了幾個重點。
病人84歲,術後使用哌替啶止痛,既往腦血管病史,基礎認知評分偏低,最近兩天夜間睡眠差,有翻床記錄。入院時沒有譫妄評估記錄。
他思索了幾秒,平靜地說:“藥物誘發的急性譫妄可能性大。建議先停掉哌替啶,看情況改為對乙醯氨基酚或nsaids,同時增加夜間護理監護。”
李愛民點點頭:“說得不錯。還有,gcs評分或ca可以進一步輔助診斷。小劑量喹硫平或利培酮也會作為藥物幹預選擇,要記住。”
走進去的時候,直直撞上老人的臉,臉上的皺紋快要刻進骨頭,卻還在憤憤不平地喊:“有蛇,有蛇!”
見到岑增,湊過來,說小夥子,這裡有人要害我!他們都要害我!
她指著護士和站在他身邊的李導。
然後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說,床下有一條大蛇,我都看見了。
他聽著,沉默片刻,說,沒事,我幫您抓。
他就地蹲下,邊撫慰老人,邊聽著李導和護士溝通。
離開前,老人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床邊只有在她隔壁避之不及的另一個病人。
查完這圈房,病歷看了許多,問題問了不少,李愛民點頭的次數,幾乎是他進實驗室來的總和。
不知是否是錯覺,身邊人越站越近,挪了好幾次位置,總是要碰到他的衣袖。
他往後站,等著李導往前走,人回過頭:“別磨蹭,跟上來。”
他們做完一輪查房,李愛民讓他跟著自己回實驗樓辦公室一趟,有點話要說。
他等導師先走進辦公室,這人卻站在門口,說,你進來。
岑增沉默著,往前踏了兩步。
李導在後面,把門關上了。
寂靜,窗外能看到三三兩兩推著輪椅的人。
“你很有天賦。”李愛民仍然沒坐下,只是站到他對面,“我看到了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謝謝李導。”
“想不想再進步點?”面前人對著他笑,一派精英樣,他保養得當,笑起來,風度翩翩。
岑增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老人譫妄的樣子浮現在他眼前。
有蛇,她說。而他低頭看,看見的是儀器線,纏繞著一串串資料和每一個活人。
“我想慢慢來就好。”他這麼回答。
“你好像,還是沒懂老師的意思。”李愛民向他越湊越近,手已經搭上他的肩。
岑增正在考慮應該用什麼辦法躲開,門被敲響了。
岑增往後退了一步,率先把門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