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今天要複習,應該會和女朋友吃完晚飯就在圖書館,回來得晚,讓他記得帶鑰匙。”
早上。
哦……
早上。
明明昨晚岑增告訴他,只是導師突發情況,他才要在宿舍睡一晚。結果現在,眼前人說,他早上就在問了。
多早,早到他說,「那你別忘了晚上跑步哈」的早嗎?
“然後呢?”程朔問下去。
“複習到淩晨三點半,今天有早九,實在熬不動了,我回宿舍睡覺。”
他深呼吸:“他已經死了。”
“什麼叫,已經死了?”
“沒有脈搏,沒有呼吸,徹底沒了。”室友推了推眼鏡,語速有點快,像是想用冷靜掩蓋情緒,“標準的窒息死亡。”
程朔死死盯著他。
“我開門的時候,他……已經是「屍體現象」了。”室友頓了一下,補充道:“屍冷,瞳孔散大,無反射,肢體僵硬。”
屍體現象,僵硬,冷。
他的大腦嗡嗡作響,像是有把無形的刀在急速切割。
“僵了?”他艱難地問。
“嗯,死後兩小時左右開始屍僵,通常四到六小時完全僵硬。根據他的屍冷程度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淩晨一兩點之間。”
室友抿了抿嘴,臉色並不好,“我該早點回去的。早點回去,還有救。”
淩晨一兩點。
他回憶起昨晚的對話——岑增還在和他說話,還在和他說「明天再跑」,還說「路上小心」。
他感覺胃裡一陣惡心。
“你……你是怎麼發現的?”他又問。
“進門就看到他懸著,掛在上鋪的床欄上。”室友的聲音低了下去,“是典型的「不完全懸吊性自縊」,腳尖碰地,雙膝微曲。”
不完全懸吊性自縊。
程朔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眼瞼還有瘀斑。”室友還沒停,或許是開了個頭,只能嘔吐般地說下去,“典型的死後紫紺現象。因為頸靜脈被勒住,血液淤積,頭部會出現暗紫色瘀斑,眼結膜也可能出血。”
他頓了頓,“他嘴唇是紫色的,臉部稍微有些腫脹,舌頭從牙齒間微微伸出。”
程朔忍不住猛吸一口氣。
“你當時試圖施救?”他問。
“沒有,死亡特徵太明顯了,根本沒辦法急救。”室友沉聲道,“他脖子上的勒痕是完整閉合的,典型的繩索索溝,皮下瘀血,摸上去有硬結。”
屍斑,索溝,硬結。
程朔腦子裡全是陌生的醫學術語,混雜著岑增那張永遠淡漠、冷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