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要有個結果吧。”袖劍寒刃外露半截,柳垂澤拖著殘軀,緩步前行,“與你這類病秧子交手,結局無非落得個兩敗俱傷……大不了魚死網破,你我都死個幹淨。”
“同歸於盡。”
話音剛落,宋聞美點頭,大笑道:“你這是要替他的命?柳垂澤,你我二人究竟誰更瘋?為救思蘭我尚且不捨棄命,你居然敢……你他媽,到底是有多缺愛?”
“是啊,你所言不錯。”
柳垂澤垂下睫羽,輕聲道:“不過我替他死,是因為我要他於世間孤慘終生。哪裡來的大愛以抵,”殿外風聲呼嘯,晨日破霧而鋪,勾勒白衣邊沿。那幾縷白發更為顯眼了,他同一時刻欺身而上,刀劍相撞之際,冷笑一聲,“畢竟……我可是個惡人。”
地牢。
“哎…我就說,以柳大人的脾性,是不可允許我們白白送死的,”被禦史大人拋下後,李權貞與尚明秋並列相坐,守在那扇石門後,有感而發,道,“不過柳大人這力氣也成大了…至今還撞得我胸口疼。”
尚明秋雙臂抱膝,思索良久,才道:“這密道入口能出去嗎?”
“可以是可以的,”李權貞道,“但找不到開關,那也是沒辦法出去的啊。”
李權貞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從昨夜開始在下總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焦味……不知這地牢外是否走了水。”
尚明秋睨去一眼:“說不準哦。可能真走水了。”
李權貞:“……大人,你可真會開玩笑。”
“方才撿到的那話本揣上,別弄丟了,”尚明秋當機立斷,從他身側吹滅了燭光,陷入一片漆黑。接過話本塞入袖中,拍了他一下,“來不及了,勞煩李大人揹我前去密道入口,我們破門而出。”
這有點太莽撞且不計後果了吧。李權貞老老實實將他背起,還在顧慮徘徊:“那萬一有暗箭呢?”
尚明秋莫名其妙,用勉強能瞧清事物的右眼辨認字句,隨口道:“那些機關,我方才全試過了。”
李權貞:“……”
“基本都是老物件,經久無人打理精進,全廢了。”丞相大人說著又翻一頁,看得津津有味,“反正,倘若我們沒趕在花嫁攻城前將柳禦史攔下,那他便是死路一條。從此帝王無情、政事荒廢、那又要是一場亂……”
“這便是使命!”
李權貞忽然就熱血沸騰,清醒了。隨即眼冒精光,目光堅定毅然,健步如飛:“天之所授!這便是使命!”
“……”尚明秋險些沒給笑死,安靜傾刻,道,“嗯,這便是使命。”
一時不慎,窄刀穿腹。血肉順著刀身淋淋瀝瀝待下淌,在地面凝成一泊灘潭。袖劍斷裂,柳垂澤手握細刀,淡漠審視刺入自己腹中那截利刃。又抬眸看著奄奄一息,持刀半跪的宋聞美。捕風捉影掌握此人顯而易見破綻,他棄劍而前,任由刀刃貫穿骨肉,伸手掐住他的脖頸。
呼吸不暢,宋聞美唇邊溢位血沫,邊笑邊道:“你活不久了。”
“城中最後一役,我賭墨承意會敗,”他掙紮著,猛地一推長刀。黏膩聲響不絕於耳,但柳垂澤除卻口吐鮮血,表情一絲痛苦也未流露。他揚唇笑了,啞著嗓,慢慢道,“就是不清楚……等一切……塵埃落定,那個傻小子見到你的屍身……會作何感想。”
太有趣了。宋聞美睜開雙笑,興奮道:“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難受吧?”
“柳垂澤… ”
他努力睜開被血汙浸染的右眼,神情寡淡。
雙目逐漸渙散,宋聞美抬起沾滿血腥的手,拍了拍柳垂澤臉頰兩側,語氣就像是勝券在握道:“你救不了所有人……因為,你連…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可是你看,這城中……全是我培訓的精兵能將,”
得償所願飽覽柳垂澤瀕死模樣,宋聞美滿意倒地,緩緩閉目:“……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遑論渡他人。”
“柳垂澤,事到如今……你可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