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痛死我了……”
墨允恩伏下身,額心緊貼桌面,悶聲道:“我瞧你在床上時也沒這麼多力——”
心下一驚,又快速賜了一腳。
“——嗷!你又踩我!”
柳垂澤默默收腳,確定無人再看過來,泰然自若:“抱歉,一時情不自禁。”
輕咬下唇,墨允恩甚感委屈:“你故意的吧……”
聽說書先生已開始講另一折,墨允恩猛地坐直,忽然朝方才那兩位陌客問道:“那不知這狀元姓甚名誰?”
柳垂澤戳他:“幹什麼?”
“呃……”男人看了眼姑娘,沉思良久,猶豫不決地道,“似乎是叫叫莫——”
哐啷,柳垂澤一個手抖,竟將那穩立茶盞碰翻。清澈清綠的茶水一瀉千裡。
“允。”
就看二人愈發木然的神情,男人越說越小聲,一字一頓:“恩?”
柳垂澤一口茶嗆在喉裡。停手、坐直、抿唇、側首,與同樣表情凝重的墨允恩長久對視。
“啊。我冒昧問一下,”半晌,墨允恩抬手,不信邪般問道,“哪個莫?”
柳垂澤扯扯他的衣袖,低聲:“你問這個做甚,還能是哪個?”
“我要知道到底是黑土還是艹.日.大.啊,”墨允恩下意識脫口,“總不能是你我前幾世罷……難不成這穿越還能與時俱進,還能改名的麼?”
柳垂澤關注點不在前幾世上面,而是呆了大半天,茫然發問:“什麼是黑土與艹.日.大。”
“……”墨允恩無語,盯著他。
而柳垂澤神情恍惚,迷濛回應:“……”
這是一回事嗎?
等他們二人從扶春鎮原路折回竹舍時,天色已泛了層柔和明亮的魚肚白。原欲只在鎮子裡散散心便好,沒曾想耗了好久,幾個時辰都消遣在內。天邊黎明無聲無息,綠梅已然無聲無息舒展盡了芳華,暗香浮動,馨香撲鼻。薄雪微融,一地潮濕泥濘。縱使柳垂澤萬分小心,結白絲履仍是不可避免髒汙幾分。
少年走在他身旁搖頭晃腦,狀似不經意間:“垂澤。”
柳垂澤腳步放慢,語氣遷就:“嗯?”
“鎮上那老伯伯編的草螞蚱挺可愛的,我瞧著有隻草兔子與你氣質八分像,”墨允恩回憶一番,嗤笑道,“可惜當時人太多了。擠不進去,沒能買來送你。”
聞言,柳垂澤揚眉,眉眼如畫:“這有何難。你想要,回頭我為你編幾只便是。”
“你還會編東西?”墨允恩隨手摺下一枝綠梅,吹了吹雪絮,遞給身側人,“那柳大人可真是樣樣精通,令在下實在佩服。”
“無妨。”
柳垂澤拾過花枝,掂掂重量:“本來也是閑中找事,就當逗小孩了。”
回去後,按慣例讓楊稚嫂把脈配藥,飲下一碗酸苦藥湯,柳垂澤問棠笑要了半筐細幹草,同在湖邊淨洗衣物的墨允恩遠遠地打過招呼,便屈膝跪坐在院內那棵參天嫣紅的梅樹下,垂眸低首,神情專注且認真,開始給墨允恩編兔子。
蒼天流雲漸遠,當墨允恩晾好衣裳去屋內尋茶解渴時,他一身玉袍早已堆滿了精緻小巧,靈動可愛的草兔子。而隨著動作,幾只草兔子從懷中碌碌滾下,散落雪地間,柳垂澤“咦”了一聲,傾身去捧。竹屋裡,陳茶溫熱,墨允恩收回探溫的手背,心滿意足的同時,不用猜也知曉是柳垂澤特意為他煮的,頓時心花怒放。
少年飲盡了溫茶,正要去院裡找柳垂澤,餘光捕捉窗外一點潔白越來越大。仰下巴,眼尾壓低,眼神冷酷,抬手正要抓——結果信鴿直接撞他腦門上了。
墨允恩臉色一紅,神情痛苦一剎,默默抬掌捂住了後腦,沉默半天,才低聲憋出一句:“我的頭……”
然而那隻信鴿撞了人後展翅盤旋,尋了個好地方,轉巧落在桌上。眼珠一轉,再次蓄力沖他屁股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