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念逃走了。
瞧她那副膽小樣,墨允恩偏頭看她跑遠,垂頭嘖了一聲,有些好笑的笑了笑。
這古代的小孩,就是比現代的容易騙。一根筋,如此低.俗的玩笑也能被嚇到,當真天真,卻也無趣。
不過……
墨允恩緩緩側首,看了眼枕在肩頭安然入眠的柳垂澤,心道他這聲譽慘遭擊毀,醒來得知肯定要無語的。
黎明即起,薄霧渺渺。替柳垂澤簡單漱口洗面後,墨允恩披上外袍,扛上鋤頭,就要去下地勞作。耕地裡碩大青嫩的菜瓜打了白霜,按他在現代時的認知,唯一記得清的,就是打了霜的菜蔬食用會較為香甜。反正自己左右無事,倒不如幫幫上山採藥的楊稚嫂收一收,整理洗淨,晚膳正好要炒。埋頭勞作,不一會就收滿一籃筐。直腰抹汗,小楊念這時忽然跑進田裡,雙頰泛紅,跑得著急喘氣。
墨允恩看笑了,取出一張幹淨的帕子遞過去,笑道:“跑這麼快,有狼在追你?”
小楊念拍拍腦袋,大聲道:“比那個還嚇人!吃小孩的哥哥醒了!!我怕他把我吃了,所以才跑這麼快…”
話音未落,霎時思緒雜亂。墨允恩愣怔良久,急聲道:“你說什麼?誰醒了?”
“你說會吃小孩的那個哥哥……”小楊念被嚇了一跳,“他還坐在床上,下不來——”
無心摘菜採果了,墨允恩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瞬,就邁著長腿,大步流星沖了回去。一陣陣疾風拍打著小楊唸的臉龐,她看著墨哥哥像風一樣呼嘯而過,她都來不及反應。
撓撓頭,輕聲道:“跑這麼快呀……看來柳哥哥不吃大人嘍。”
一路跌跌撞撞,途中,沒站穩腳跟,墨允恩肩部與青竹無情撞擊,發出清脆創擊聲,剎那間,鈍痛綿延。但此等激痛止不住他慌張急切的腳步,撐扶青竹踏入竹屋,卻在半掩的木門前止步不前。他不敢進去,怕是小楊念看錯了,又怕他只是初醒一瞬,曇花一現,推門而入時又是一派冷清。
他深深呼吸,抬手,掌心輕抵門板,微垂下頭,自我掙紮太久了,只聽得從屋內傳來一道溫柔又詳和的清冽男聲:“……是,”
男聲頓了頓,似是長久未曾說過話,咬文斷字有些怪異:“……是,允恩嗎?”
墨允恩魂飄了,他斷片了。
不清楚門是向外開的,自己又是何時鼓起勇氣進去的,但真實聽見柳垂澤那句疑惑,墨允恩只覺心落實了,腳不虛了,容貌煥發能下田拔三十畝的水稻了。
頹喪幾月,歸來又是一條好漢。
柳垂澤坐在床上,萬分茫然。錦被還覆在他雙腿上。披發散衣,指骨扯著被角,長發稍亂,眼尾微紅,就這麼睜著一雙眼,整個人都有點……
呆。
墨允恩湊近,低頭凝看著,柳垂澤被盯得不太舒服,正欲開口說話,眼前身軀下傾,陰影擴大。柳垂澤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墨允恩鎖死掛在了懷裡。太安靜,安靜得連窗外鳥啼湖動都清晰可聞。體位不同,抑或是少年本就比他高,如今又是彎腰抱著自己,柳垂澤微仰起頭,下意識抬腕,掌心託在他背脊,邊安撫邊問:“你怎麼了?”
“……嗚,”墨允恩拿頭使勁兒蹭他,情難自抑哼唧哼唧,最後只捨得譴責道,“我…你怎麼這麼能睡啊?”
柳垂澤動作一頓:“……” 怎麼說話呢?
柳垂澤頓時好笑道:“是我想睡的嗎……”聲音還很輕。
“我以為你…”墨允恩纏死他,莫名其妙道,“你瘦了。”
柳垂澤倒沒覺得自己瘦了,只是道:“是你太敏感了,我不覺得自己瘦了多少。是你長胖了吧?”
柳垂澤正覺好笑,忽然被一股力杵了杵,迷茫道:“哎···你硌著我了。”
墨允恩淚眼婆娑地:“嚶。”
“……”
“?”
話到此地步。
很好,柳垂澤心道。他確信自己的確是睡了很長一段時日。否則,墨允恩怎會變得如此的······
卡頓一下,他還是誠實地、在心裡說了出來。
怎會如此嬌媚。這不合理,這太悚然了。
哄著墨允恩,柳垂澤還很懵,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