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沉默片刻,墨允恩抿著雙唇,又重複一遍:“…沒有。”
以為他是隻單純否認自己並未過於憂慮,女子點點頭,攙扶著兩位“病者”向前走。
烈馬疾行越嶺,橫墜竹葉順著風流而退後,擦肩而散,重回塵土。一白一黑戴著鬥笠,策馬於翠峰間奔騰,寒風輕巧掀起面紗一角,露出一雙似曾相識的濕潤杏眼。溫琢玉拔劍擋去幾支從暗處射出的鐵箭,雙腿夾緊馬肚,回首喊道:“墨承意!!”
緊跟其後的黑衣男子拉弓搭箭,斃了數十人的命,應道:“還能打!這群歪瓜裂棗只是胡攪蠻纏,幸虧是沒腦子的。”
“聞雲瑾逃到杭州去了,”溫琢玉道,“魏小公子那可有訊息?”
“暫且沒有。”
墨承意道:“桃苞山莊莊主已經派人支援了,你我莫慌,別死了就成。”
“……”溫琢玉斟酌片刻,道,”聞雲瑾,真有攻掠城池的想法?”
“你不信我?”墨承意語氣平湖無波,扭過頭,笑得有些渾,“那你別問啊,我說的都是胡話,我就喜歡騙姓柳的。”
溫琢玉不理會他的潑皮無賴,糾正過來:“我姓溫。”
墨承意:“這樣嗎?有些忘了···”
又看他一眼,懶散道:“姓溫的我也喜歡騙。”
繞竹林小徑而下,危機暫時解除。溫琢玉無語:“……你不愧是流氓。”
“第一日認識我啊?”墨承意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中箭鏃,說“本來也不是個好人。”
溫琢玉側落到過頭,捕風捉影嗅得一縷幽冷竹香,他無奈笑了笑,心道你的確天生就不是個好人。
大燕皇城,金玉朝堂,文武官員,互敬相尊。
“皇城變天了,昏沉沉的,”吏部尚書蘇大人踏上百階,仰望高處金碧輝煌、實則黑暗枯朽的高堂,長嘆一氣,同身旁官員道,“三公無一人,連陛下也不知所蹤。前陣子傳來曹太尉有意起兵謀反的訊息,我是日夜難歡。這不,連丞相也都倒下了。上朝都由太後代勞了…”
那名官員扯唇笑笑,隨即望了望天,感慨萬千:“今日恐怕會降暴雨。”
“嗯?”
浩瀚流雲髒成烏鉛色,天地昏暗,流風蕭瑟。蒼穹一道褐紫閃電馳騁而過,一滴涼絲絲的雨珠滑入他的兩頰。吏部尚書抬手去接舉,將掌中雨珠舉到二人之間看,喃喃了一句:“誒,真下雨了啊。”
尚明秋出事的訊息密不透風,除了曾經那些有過交道,並且關系較為親近的幾位大人,剩下官員皆以為丞相他是因病報恙從而告假,便也不再多疑。所以,上朝前,滿朝文武逮著沈明玉與寧知檀問東問西,問得兩人一頭霧水,最終還是宋聞美攥著絲帕裝病,墨承奕大呼小叫將他們拽了過去,這場鬧劇才算收尾。
宋聞美咳得眼瞼粉絲,扶著墨承奕,目光流連於二人之間,嘶嘶吸氣:“侯爺。”
寧知檀瞧他咳得驚天動地,不敢輕舉妄動,幹巴巴應了聲,道謝:“多謝宋大人解圍,寧某——”
“今晚不宜早寢,”宋聞美沒頭沒尾接了一句話,打斷他的道謝,道,“宋某在府中恭候諸位大人,夜裡子時,孤身前往即可。”
寧知檀:“?”
寧知檀左思右想,懂了:“那叨擾了。”
拐了一言不發的沈明玉一下,猛然回神,作揖道:“我等定會及時赴約。”
“嗯一一”
話音未落,墨承鑾頗為新奇地循聲望來。宋聞美原本是假咳,現如今被如此一嚇可就成了真咳了。兩眼淚花掩面擺手,一鼓作氣跑得老遠,一溜煙不見人影,仿墨承鑾是什麼狠戾兇獸般。
長街璀璨明亮,幾駕馬車逆流向前,都往同一個地方聚集。尚書府守衛稀少,獨留一人足以防敵,且大多來者皆為京中名聲遠揚之貴人,坊間畫像並不缺,憑面相也能認出個大概。因此,他們進府還算簡便。
“沈大人,”寧知檀躍下馬車,指著廣袖走過去,“你腰還疼嗎?”
沈明玉:“……”諒你還記得。
“承蒙寧侯爺關心。”舊憶十分痛苦,他不願再想。眼神冰冷斜睨,開口道,“沈某好得很。”
寧知檀很有點愧疚,也很有點羞恥,聲若細蚊:“潤盞,我不是有意的。都怪那長階沾水濕滑,我一個沒穩住便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