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恩:“……”
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腿睫低垂,安靜認真。
他表現這般,倒讓柳垂澤無端心生一絲愧疚。
“差不多了。”
塗抹完畢,墨允恩將剩餘藥膏塞給他,朗聲道:“每隔兩個時辰塗一回,幾天便無恙。我方才烤魚了,你吃不吃?”
柳垂澤收好藥盒,抬了抬黏滑浮腫的雙掌,望著他。
“做甚,當然是我親自餵你了,懂不懂?”墨允恩感慨萬千地將其攬入懷,挑挑額前長發,“你可是我祖宗,我哪兒捨得累著。”
“有志氣,”柳垂澤滿意了,淡淡道,“是個會疼人的。”
這裡雖景色怡人,但天色稍顯壓抑昏沉,溫度更是惡寒不止,不適合風餐露宿。一起回到篝火邊,果腹,整頓,眾人熄火,以冰冷溪水提神醒腦,隨後繼續一騎絕坐。獵獵夜風間,柳垂澤一襲白衣分外惹眼,身手矯健,輕盈得如那離弦剎箭。又似白潔鬼魅,攬風遊蕩世間。清淡桂香鑽入鼻腔,墨允恩策馬緊緊跟隨,高尾於烈風中高揚,整個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獨剩皓眸雪亮如初。
其實山路難行,一路受風策鞭,密集顛簸,馬肚子蹭得他大腿內側生疼。指骨又凍僵繃直,泡壞的雙手更是慘不忍睹。
長達兩個時辰,墨允恩都有在暗中觀察,但入夜後視野狹仄,目光顧及不到。
於是,他就只好直接問了:“垂澤,手還疼嗎?”
柳垂澤弓身夜駛,雲淡風輕地道:“無礙。”
“只要再行半個時辰,客棧就到了,”微雨紀道,“大家別跟丟了,否則蹤跡難尋,白白路上折了幾個精兵悍將。”
微雨澹則攏了攏長發,複眯了眯眼:“山腰有燈火。”
“那是客棧,太子殿下,”微雨紀道,“事先明說,這山中客棧不比城裡的舒坦,若生心有不滿,給我憋死了。多說無用,本王一律概不負責。”
微雨澹雙唇微啟,還沒說話,又被微雨紀摁了回去。
他道:“尤其是你。”
微雨澹嘴角搐動:“你不要以為如今孤縱著你,就可以這般以下犯上,目中無人……”
微雨紀聾了,扭頭喊道:“都聽著沒有啊?”
“都聽著了!我們全聽絮王的!”
“哈哈哈,只求得有熱水洗洗汗就心滿意足啦!哪會嫌棄,我連泥都啃過,啥也吃得下!”
“這算得什麼,”有士兵操刀斬風,快活極了,“別說是風餐露宿,就是刀尖舔血一一我們也都抗過來了!!”
逆風咆哮,說不出的姿意。
巧在大宏尊卑位份之分並不森嚴,又好在這群皇子從不欺男霸女,明奪暗謀,全是一腔誠摯血,不玩陰謀論,都是一起夜駛過的兄弟。
看得新奇,墨允恩情不自禁跟著笑出了聲,很輕,但還是被柳垂澤聽見了。
颯爽,清冽,又稍顯輕狂。
他還真是自始至終皆沒變過。如此鮮活,仍舊張揚。
“你皇兄們挺有個性,”墨允恩壓了壓淩亂的鴉發,“待會兒歇下,我再給你上次藥。”
“給你留門嗎?”柳垂澤歪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