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秋猛然抬頭,去追隨頭頂那張臉。直到眼前一片淡紅,才出來地意識到,自己己經看不見了。
“曹衡這名字難聽,我嫌晦氣,”宋聞美啞聲,“叫回宋清寒吧,明秋。”
話音剛落。
之間白紗遮掩下,尚明秋那嫻靜低垂地長睫,驀然輕顫。
尚明秋的雙眼,是在前日瞎的。
那日,他批閱奏本,動身前去紅袖招想要一探虛實,淺表掃視一圈,當是休閑所以防不勝防。白煙先至,箭鏃緊跟其後,將他弄得落花流水,連劍都沒機會出鞘。視野一黑,他抬手觸上,惹上滿手鮮血。
前後臨敵,要是沒有他驀然相助,否則自己如今早成死屍一具。
懂得感恩,尚明秋道:“我該向你道謝。”
“用不著,”宋聞美哂笑一聲,“我替你批剩下的奏本。”
……
“這是什麼?”
“什麼什麼?”
“這一坨啊,”沈明玉指了指案上那半截狀似蘿蔔的東西,猶豫半天,遲疑地道,“你確定這東西能吃?你是想毒死誰??我嗎??原來是我嗎???”
好奇心作祟,淩福憐伸長脖子瞅了一眼,頓時面如死灰。只見鍋中蔬果混為一體,奼紫嫣紅,咕咚冒著泡。水汽彌漫,整間膳房全都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言表的氣息,既清甜又發膩,煮的時候久了,這便只剩徹底的臭了。色香味俱無。
簡而言之,便是十分地…………慘不忍睹。
光看著就令人難以下嚥,不敢想象真吃會不會死。
寧知檀深深懷疑此物的可食性。嚥下唾沫,恍惚道:“這,這莫不是?”
“大補的好東西,你們都什麼表情?”青衣男子合上木蓋,扭過頭,正是花嫁。他摸摸被水霧浸濕的發尾,又道,“煮得差不多了,錦王殿下還昏著是不是?端一碗喂下去。”
無人搭腔,花嫁皺了皺濃眉:“怎麼都不動,快端啊。”
沈明玉:“……”
寧知檀和他默默對視。彼此心照不宜,默契地選擇閉口不言。
這肯定不敢動。萬一這一碗糟糠喂下去,錦王出了什麼岔子,在場的人皆小命不保,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花嫁納悶,見這兩人無動於衷,下意識瞟向淩福憐。就見淩福憐沖他緩緩搖了搖頭,一副萎靡不振的憔悴模樣。
花嫁:“………”
花嫁沉痛道:“行。我去。”
襲風寨,靜亭軒。
墨允恩盡職盡責地為柳垂澤添菜。輕咬一口,柳垂澤放下竹筷,微牽起唇角朝對座的白衣少年笑了笑,道:“真是巧,你我又見面了。”
白衣少年揉著發紅的手腕,淚眼汪汪,委屈之餘還要分出點心來維持禮節:“還真的是很巧誒……道友好。”
“還好嗎?”一旁的薛複雨滿臉關懷。只是他脖頸間一道猩紅,情況不比他好。他嫌棄地扔開粗繩,道,“你這隻手可是提劍的,如今要不要緊?”
白衣少年活動幾圈,輕舒一口氣:“無礙,興許只是皮外傷,回頭敷些草藥便好,沒傷及筋骨,一切好說啦。”
“真是對不住,”柳垂澤過意不去,見旁人毫無反應,不禁側首瞪了墨允恩一眼,又轉回去,先行表達歉意,“沒想到居然是你,襲風寨我們初來乍到,不算熟悉,怕是看你面生便直接抓起來了。”
白衣少年取下鬥笠,放置檀椅一邊,依舊是一身雪衣如華,素白護腕,淺青腰封,隨意低尾垂落。還是好看極了。
他揉揉晴明xue,溫言道:“無事無事。”緊接一頓,抬眸,其中雪亮點點,“對了。既然你們比我先行一步來到襲風寨,可否一問,寨中如今有哪位寨主還未出山的?”
墨允恩左右捏著竹筷,右手握拳撐住頭,漫不經心:“有啊。”
“這倒是真有一位,”柳垂澤抿了半口酸梅湯,擺出一隻白瓷杯,替他滿上深色的酸梅汁,道,“二寨主仍在寨中休養,還沒來得及走。”
“那太好了!”
花犯與曹衡同時睨了他一眼。
“幸好幸好,這次終於趕上了,”白衣少年喜形於色,嚥下整杯酸梅汁。澀味遲來,激得他細眉一鎖,看向手中空著的茶杯,迷茫道,“這不是茶?”
薛複雨假笑:“沒事兒呀,你當茶喝好了。我們先聊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