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來到西院,便有幾處哭聲惹人心躁。
柳垂澤聽覺慘遭重創,沉默一瞬。隨後緩緩舉起雙手,輕輕捂住了耳朵。但柳清不是個能閑得住嘴的,風塵僕僕踏進院子,人還沒站穩就氣吞山河地道:“大人回來了!!都統統讓開!!”
西院裡原本還蹲著幾位下人,仍在使盡渾身解數哄著那倆鬧騰的孩子,猝不及防被如此一吼,魂都險些嚇沒了半條。
“哎呀呀,柳清又回來啦,”一位羅裙少女抱著孩童,瞪了柳清一眼。“真是要死的呀,那麼大聲是想嚇死誰啊?”
柳清雙手叉腰,撅了嘴:“嚇的就是你。”
話音剛落,那本來有安靜趨勢的啼哭聲愈發激蕩。簡直是一波未平一聲又起,重疊共震,效果分外震撼。
柳垂澤:“………”
他看著眼前這副雞飛狗跳的場面,有些哭笑不得。走近了那位羅裙少女,微俯下身道:“綠蕊,把孩子給我吧。”
名喚綠蕊的婢女詭異安靜頃刻,囁嚅不語,將孩子抱進柳垂澤懷中。見他已經垂眸溫言撫慰起來後,思考半天才訕訕道:“大人。”
柳垂澤頭也不抬,只是輕聲道:“嗯?”
她臉都漲得通紅,猶豫幾秒,才道:“奴婢不叫綠蕊,奴婢叫秋杏。綠蕊他是男子,我不是的呀。”
她斟酌了一會兒,又道:“還有啊……大人,這是您第五次認錯人啦。”
柳垂澤:“…………”
柳清替他感到萬分尷尬,一個轉身躲到柳玉身後,雙手捂臉,哽著聲音道:“大人怎麼又認錯人了…”
這的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說起上一回,還是大燕侯爺寧知檀府中新添家丁要大擺佳宴,著重邀請他前去共沐祥瑞。月上重樓,車馬漸稀,府門大敞。那夜武百官聚了大半,樂伶美人雲集紛紛。
他被在座眾臣接連灌酒,打了幾回太極,起身端著一杯雪山香茗就要尋寧知檀道賀。
結果人分明近在咫尺,他卻是硬生生轉了一個大彎,直接將賀詞全說給曹衡聽了。
不怪他腦渾,實在是喝了太多酒,醉意醺醺,視線模糊,再加之二者額前皆有一粒痣,又同是身著紅衣。這才一不小心看岔了。
曹衡本就在宴席上興致缺缺,此趟前來不過也是難以拒絕,有自己的考量。
酒桌上桌他吃了幾口素菜便剝起了龍眼,還沒吃上呢,就見眼前晃來一道鵝白色,他抬頭一看,一眼就看見了神志不清還笑顏爛漫的柳垂澤。他舉著杯盞,眼尾泛紅,明眸迷濛,貌似是醉了。
他以為這人是來搶他龍眼吃,剛想捍衛,就聽頭頂砸來輕飄飄一句:“喜結連理,子孫滿堂。”
登時把曹衡一張清白的俊臉給羞得紅了。霍然站起身,咬緊牙關,盯著雲裡霧裡的柳垂澤似一刻鐘那般漫長。
柳垂澤還在等答複,於是歪歪頭:“嗯?”
曹衡後腦發熱,薄唇啟啟合合好幾遭,最終還是心情過於難堪,連一隻龍眼也沒來得及吃,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憤憤甩袖離去。
……
託了他的福,這場鬧劇搞得那滿朝文武數幾載間果真不敢邀請禦史大夫出席任何家中宴席。
很是抗拒。
而禦史大夫也沒什麼其他表示,他這人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有人相邀他便去,沒人邀請,那不去留在府中焚香品茗,寫詩作畫,彈琴折春,也挺好的。
柳清收回發散的思緒,搖了搖頭,轉眼便看見柳玉繃著一張棺材臉,什麼回應都不給。
柳清戳了戳他的後背,柳玉側頭。
柳清小聲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