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都不合。”
柳垂澤欲速戰速決,他今日可太多事兒了。
“成吧,”墨承意也不勉強,合上文書,盯著柳垂澤的臉看了一會兒,輕笑道,“無事了,你走吧。”
話音剛落,又意寓不明緩慢添上一句:“你且等著。”
柳垂澤沒能聽懂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只當他是胡謅,不以為意笑了笑,告辭離去。
當晚深夜前,公務繁忙的禦史大夫總算將因錦繡樓而引發的各種糾紛瑣事一致處理完善,且在回府前道些噓寒問暖的禮節問候,叮囑定要將後事妥善呈交給刑部,讓其整理歸檔。
諸位禦史接連點頭,目送柳垂澤漸行漸遠,身影消失在拐角探枝絨桂飄落處,這才作罷。
柳府隔斷繁市喧囂,不問塵事。拂柳踩青苔石板沿白牆黛瓦,尋至幽靜偏僻一陣桂香縈繞,從朱紅府牆漫溢位來,走街穿巷。染去芳草碧色,桃杏欲滴。
不多時掌事點了燈,抬頭望去,見春雨綿綿大有延時無歇之意,開啟紫竹傘,親身走進微涼細雨,將紙傘傾斜,護住古道濕花裡那抹朦朧鵝黃。
劉權捧著一隻手爐,二話不說硬寒給柳垂澤。
掌心摩挲獸紋,柳垂澤只覺一股溫熱暖意沁入心田,流向周身,滿身攜未的涼意就此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窮濕馨柔軟。
柳垂澤踩著滿地濕紅碎黃,踏入門檻之際問道:“前幾日柳清出城行醫,今日可回來了?”
劉權引他步入朱紅曲廊,月照梔花雪。收了傘,道:“還沒呢。”
話畢,偷瞄了柳垂澤一眼,長嘆一口氣。
柳垂澤見他有話卻又無從訴說,哭笑不得,緩聲道:“柳清自幼便懂得分寸,此趟外出定是知道收斂的。”
“我怕他年少氣盛,遇事沖動,得罪了人。”
“他很乖啊。”柳垂澤歪歪頭。
劉權不說話了。
月如碧洗,桂黃燦爛。日暮煙波起,潤澤了府中萬物。
柳垂澤仰目遠眺,視線撞上長廊盡頭泛動水色的瓦當,斂去目光,低頭念及袍角風幹褐紫的汙漬,抬手揉了揉眉心。
雨敲璃泊,如鳴佩環。
將柳府杏雨梨雲遊目騁懷一遍,他睫羽微顫,眼尾暈開淺淡的殘影。觀景見夜色漸沉,柳垂澤輕聲拋下一句:“今夜不必喚我用膳,府中下人也別來東院,你代我替他們說一聲。”
“那要留一些嗎?”劉權很是關懷,只擔憂他會餓肚子。
“不必。”話畢,不做停頓,邁步走遠了。
解開發帶,拐入臥房。
待國師途中,柳垂澤沐浴完畢,起身掀開獸爐添上幾勺香,又在其上放入幾瓣桂花。
清淡香煙向空中升騰逸散,燻淨了室裡稀薄的血氣。
伏案執筆落墨,在宣紙邊角隨心繪上幾朵窗前玉蘭,清韻有致。筆尖留下的痕跡無不散逸著墨香書氣。
柳垂澤提筆落墨間又描完一朵玉蘭,正要起身將窗敞得更寬,剛立於窗前,一道黑紫殘影便擦風而來,蒼幽月輝落在腳後。
停留在那張直紙鋪展、筆墨相映的桌案邊。
那道挺拔的黑紫身影頓了一頓,側過頭,目光緊觀門外,頭也不回地小聲道:“一片兩片三四片。”
柳垂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