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只好作罷。
數日後,禦史大夫抱著整理完畢的文書,獨自一人探進了勤政殿。
三公六部每處理完涉政業務,都需前往勤政殿向帝王彙報,這是慣例。
宮娥一路將柳垂澤引入大殿,盈盈一拜,退下了。
禦爐檀香,青煙繚繞於書畫雕牆間,久久未散。柳毛澤一襲深紫官袍駐足良久,日光流連,似是在尋找放文書的地方。
踏入勤政殿時他便有所察覺。初感,殿內空闊不若尋常,認真掃視一筆一墨,一書一畫後才終於確定了某種事實。那便是的確樸素冷清許多,不複往日的輝煌繁華,少了一絲富庸俗氣,多了一縷書香深深。
但是…
柳垂澤難得皺起了眉,在殿內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一張能放文書的案桌。
禦史大人顧自沉思,心道莫不是財政不給力,如今連一張桌案也批不得了。
困惱之中,身後傳來腳步聲。
柳垂澤幾乎是在對方踏進殿門同一時刻背過身去,眼尾低垂,目光疏離的看過去。
卻見殿門往內走來一身墨藍錦袍,流紋繡花。
他略帶新奇地打量對方片刻,彎唇笑了:“陛下。”
“柳大人?”墨承意手捧細口白玉瓶,其上插了幾枝素白梨花,垂蕊延香,柳垂澤也能隱約嗅到這花霧淺薄。他揀出其中一枝,朝柳垂澤晃晃,道,“討花來了?”
柳垂澤作揖,端莊道:“陛下,這是宮中。何必再喚我什麼柳大人。”
“我想著也不行嗎?”
“恐怕不合禮法。”
“誒,”墨承意將花枝放回去,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可真是無情。”
柳垂澤笑笑,眸色深斂。
彙報至一半,墨承意從文書後抬了抬細眸,眯了下,語氣懇切:“朕以為只是個玩笑話,沒想到柳愛卿果真秉公,將那黑衣死士妻兒問斬了?”
他難得語意婉轉一次,卻見柳垂澤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心中清明,果斷截了他的話:“你不必說了,朕曉得你心中所想。問這一問不過是走個過場,愛卿不必放在心上。”
他轉念一思,徒增嚮往地開了口:“現如今禦史臺尚可算清閑,不知柳愛卿可否同朕共賞禦花園奼紫嫣紅,若無意,聊些詩詞歌賦也是可以的。”
話畢,好不期盼。
然後墨承親就看見柳垂澤果不其然又笑了。
柳垂澤攏了幾下官袍寬袖,歪頭遊神,思及今日晨時國師翻其臥房雕窗進來,附耳警醒他今日盡量勿與宮中人員接觸密切。
不僅如此,還著重強調讓他今夜休寢時別關窗,好方便他夜間行事。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見不答應國師有意賴在他那不走,臨走之際,頭疼地應下了。
切勿與宮中人員交往過深。
這點倒是容易。
柳垂澤維持著雲淡風清的笑容,莞爾道:“不合禮法。”
“嘖。”墨承意略有不滿,佯裝疑惑,“哪裡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