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著,沒見人。佟沛帆手裡拎著幹臘肉條和包好的牛肉,和房懷清一前一後進了屋。
那次相認並沒有眼淚鼻涕,更沒有濃厚感人的久別親情。佟沛帆的母親前些年因病離世,名義上是佟沛帆父親的老人卻壓根兒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兒子。那叼著旱煙袋的老頭兒說,他大概有14個子女,如今只有6個還在身邊,其餘的一概不知。
但看在臘肉和牛肉的份兒上,老頭兒願意接受這樣一個突然送上門的兒子。
佟沛帆問他每年有沒有收到一筆寄來的錢,老頭兒不知道,說沒有人給他寄東西,就算有,他的兒子們也會代為接收。
佟沛帆沒有再問什麼,蹲坐在石塊砌成的臺階上,聽老頭聊他記得的兒兒女女。
最後,是房懷清去叫一言不發的佟沛帆:“佟哥,我們回去吧,還有事兒呢。”
佟沛帆緩慢地站起來,應了聲:“好。”
老頭兒客氣地請他們留下吃飯。
佟沛帆走出去,回頭沖他擺手,“不用了,我們……來這邊旅遊,順道看看您。回吧!”
那天晚上回去之後,佟沛帆肉眼可見地情緒低迷。
房懷清躺他旁邊,往他懷裡拱了拱。
佟沛帆下意識地伸胳膊,把他攬懷裡。
房懷清看著他開口:“山上那個,不是你的家,你家在別處。”
佟沛帆懂他含蓄的話,又故意問:“別處是哪處啊?”
房懷清只看他,不說話。
佟沛帆低頭抵他鼻尖:“在你這兒嗎?”
“也可以這麼說。”房懷清沒給他確切的答案,但已經給了答案。
佟沛帆笑著把臉埋他頸窩。
房懷清脖頸癢癢的,能感受到他平穩的鼻息,以及他說話時撥出的熱氣。
“我現在倒覺得,當個孤兒也挺好的,沒有自作多情的牽絆。”佟沛帆說到這兒,自嘲般的笑了一聲,“多有意思,人家根本就不記得還有我這號人……”
房懷清知道他難過,安慰似的叫人:“佟哥。”
佟沛帆不說了,抱著他不動。
房懷清擅長說反話,擅長跟他對著幹,喜歡時不時嗆嗆他。到了正兒八經需要說些知心話的時候,就跟啞火的炮仗一樣,詞窮了。
沉默了一會兒,佟沛帆突然抬頭看他,語氣怨懟:“你就沒什麼話跟我說啊?”
房懷清聞言眨巴眨巴眼:“睡覺嗎?”
佟沛帆:……???
“你就這麼對我吧,你跟他們都一樣,薄情寡義!”
看著佟沛帆怨氣沖天的“撒潑”,房懷清莫名想笑,嘴角揚了揚,“要我安慰呀?”
“那不然呢?”大狗生氣。
房懷清被子裡去勾他的腳,帶點兒羞怯地瞧他:“我肉償,行嗎?”
佟沛帆愣了一下,愣完就恢複男人本色,一翻身把人壓身下了。
房懷清陷在枕頭裡笑,像是在嘲笑某人的吃相,又像是縱情肆意的引誘。枕頭是軟的,發絲是淩亂的,他的笑是姿意的,眼角彎彎,露出幾顆恰到好處的牙齒。
佟沛帆停下來,欣賞他動人心絃的喜樂流露。
自失去雙手以來,佟沛帆幾乎沒見過他開懷大笑的樣子,笑也只是在嘴角眉稍表示一下,微微笑的那種。
佟沛帆也為他開心,有點兒理解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心情了。
等佟沛帆要夠了安慰,在房懷清昏睡過去之前,貼他耳邊細語呢喃:“你跟我走那天,我才有家。”
房懷清閉眼假寐,卻在心裡暗暗回他:“我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