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心情送貨,佟沛帆打包了份燴面,開車回家。
佟沛帆故意把他丟車外的時候,房懷清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很悲哀。他意識到自己將永遠假手於人,直至死去。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與其說習慣不如說是麻木。但是今天晚上,這種清醒的意識像一記耳光讓他再次銘記。
他既不想一直拖累佟沛帆,又不知道沒了佟沛帆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當初就不該投奔任何人,躺著把血流幹,再重新投胎得了。留著一口氣茍活,別說驕傲了,尊嚴和體面都沒有,還徹徹底底的寄人籬下了。
佟沛帆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會兒冷靜下來,房懷清哪兒能騙的了他?最遲晚上洗腳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是想暫時瞞著,怕耽誤他忙活,畢竟他的行程都很緊湊。再說房懷清也確實不是嬌氣的人,這麼多年不管條件環境怎麼樣,沒見人抱怨過。
剛才故意把人關外邊,看他假裝不在意的站著賭氣,到後來委委屈屈的想紅眼。說不出來的心疼,倒寧願他有底氣擺張臭臉,也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倉皇失措,委屈求全。
唉,算了,不跟他計較,晚上還摟著睡呢。
回家給人喂飯,就吃了幾口,說吃飽了,不吃了。然後就去院子裡坐著,黑漆漆的也不開燈。
佟沛帆任他一個人坐著,全當消消氣,睡覺的時候再摟著人哄也是一樣的。
房懷清坐著發呆的空當,冒出了些想法。
他以前想過離開佟沛帆之後怎麼辦,讓佟沛帆或者別人幫他把以前的畫賣掉換錢,然後拿著錢找護工或者直接去殘疾人待的醫院,在病房裡度過餘生。
但這些計劃都不現實。佟沛帆可能不會幫他賣畫,他也沒什麼靠得住的人。就算賣了畫,去哪兒找可靠的護工?他的錢夠住一輩子病房嗎?
不如換條思路,不為以後打算。先跟佟沛帆斷幹淨,再服毒或者用其它方法自己了斷,僱人悄悄安排後事,一了百了。
這是最簡單省事的方案。
“懷清,洗洗睡吧?”佟沛帆走過來,喊他睡覺。
房懷清回過神,“哦”了一聲往屋裡走。先是洗臉刷牙,然後坐在床邊,等佟沛帆端水過來洗腳。
佟沛帆先伸手試下水溫,然後拉過房懷清的腳把襪子脫了,單膝跪地給人洗腳。洗完之後看看小腿上的傷,小心把周圍髒的地方擦一下,再薄塗一層藥膏。
睡覺的時候,房懷清背對著人。佟沛帆伸手把他撈過來,“轉過來,這麼睡壓著傷口。”
房懷清不動。
佟沛帆微微嘆口氣,拿他沒辦法。手護著小腿上的傷,把人抱起來,騰空翻轉,從自己左手邊翻到右手邊,面對面攬在懷裡。
胸膛抵著胸膛,呼吸交織纏繞。房懷清退無可退,一抬頭就撞進佟沛帆注視的目光。
把人看得渾身不自在,房懷清有些躲閃的低垂著眉眼,假裝視而不見。
佟沛帆低頭吻他,房懷清略微躲了一下,沒躲開。
伸手撩開房懷清前額的碎發,又摸摸臉,“要是我吃飯的時候沒發現,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等我送完貨?還是洗腳的時候?”
動作輕柔,語氣卻像興師問罪。
“等我想起來的時候。”房懷清含糊其辭。
“這麼說,你腦子裡天天都裝著我的事兒唄?”佟沛帆抓了個重點,又反問回去,“那我腦子裡天天裝著你也合情合理吧?”
臭不要臉的,什麼事兒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房懷清暗自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