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託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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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房懷清臉發燙,趕緊站起來走走,去看看夥計們制瓷,也驅驅一腦子的邪念。
當年他跟著梁鶴乘學手藝,制瓷只學了七成,但也足夠他看著這些夥計。煙太大,嗆得難受,再加上瓷窯內溫度很高,熱得像蒸桑拿,房懷清看了會兒就出來,去窯外的小河邊兒轉轉。
老窯的夥計、技工本身就有經驗,很多以前就在這兒幹。再加上這些日子反複的工作、練習,理論上不需要寸步不離的盯著。
瓷器製出來流光溢彩、鮮豔奪目,但是制瓷的過程著實不那麼美麗。燒制的時候弄一身土和灰是常有的,臉上也不能倖免,還要把握好火候和時間,不如提筆作畫來得酣暢淋漓。
盛夏才過,剛剛立秋,天氣還是不涼爽。小河邊有幾棵柳樹,垂下柔軟堅韌的枝條,在微風裡搖曳生姿。房懷清以前畫景,喜歡畫柳樹,覺得它們肆意灑脫,不似松竹之類,雖有君子氣節之名,直挺挺的也沒什麼意思。
現下再看,又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房懷清以前覺得,肆意灑脫的是柳樹,其實真正肆意灑脫的是吹拂柳枝的風。如果沒有風,柳樹也不過是披頭散發的普通植物罷了。反過來,如果柳樹失去了長長的枝條,哪怕風再大,也只有殘缺美而已。
何談肆意,又如何灑脫?
正值上午,太陽還不討嫌,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還挺好看。房懷清站在柳樹底下看了一會兒,晃眼睛,又慢悠悠的回去了。
中午,佟沛帆帶著飯回來,巡視了一圈。他一回來,也就意味著夥計們可以下工了。
“走了,佟哥!”夥計們給佟沛帆打聲招呼,紛紛下工,找地方吃飯。
“趕緊去吃飯,下午準時上工啊!”佟沛帆身上髒的不像樣,趁這會兒趕緊拍拍土,把手洗幹淨。
房懷清還窩在辦公室,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就探頭往窗外看。
佟沛帆拎著紙袋包的叫花雞進來,人也活像叫花。衣服上全是土,發色從黑色變成微黃,臉上也不幹不淨。
房懷清打量著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種莊稼了,面朝黃土背朝天。”
佟沛帆笑了一聲,把叫花雞、酥油餅還有二薯粥都放桌子上,挨著他坐下,“就算我真去種莊稼,你不也得跟著?”
“你坐開點兒,我今天剛換的衣服!”房懷清今天穿著長袖的白襯衫,分外嫌棄佟沛帆這一身土。
這人非但不聽,還伸手攬著,把土全蹭房懷清衣服上。
氣得房懷清抬腳就踹他。
佟沛帆被迫撒開手,“這下你可嫌不著了,都一樣!”
房懷清不接他的話,往旁邊挪了挪。
佟沛帆看在眼裡,撕了塊兒雞肉遞過去,“我洗手了啊。”
房懷清張嘴吃了,“誰嫌你?髒了不還是你洗。”
一隻雞被兩人分得幹幹淨淨。房懷清不吃雞皮,不吃雞爪,不吃雞頭雞脖子,也不吃雞翅膀。佟沛帆除了雞骨頭,什麼都吃。
先喂房懷清吃,房懷清吃飽了,佟沛帆就把剩下的全清理掉。
粥裡放了吸管,房懷清低頭喝。抬頭看見佟沛帆在吃雞頭,先吃掉雞冠和外面的雞皮,然後吃雞舌頭,再把頭骨掰開,要吃腦子。
注意到房懷清看野人求生一樣的目光,佟沛帆把手裡的雞頭骨給他瞧,戲謔道,“想吃腦子?”
房懷清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嘴,繼續低頭喝粥,剛剛就不該看那一眼。
吃飽喝足,房懷清問,“你下午還去盤窯?”
“去!”佟沛帆靠在舊沙發上,用紙擦去手上餘的油,“才剛開始,一堆破爛似的堆著,不去怎麼行?”
“你那合夥人去嗎?”房懷清又問。
佟沛帆從口袋裡掏出盒煙,“丁漢白哪兒能天天待在這兒?僱了幾個村民,不打緊。”
“你出去抽,一股子味兒!”房懷清不喜歡這嗆人的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