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常狄,餘逢春挪動腳步走至窗邊,伸手將亂晃的窗戶合攏。
擦拭潔淨的玻璃反射身後影像,有字幕的白光一閃而過,腳步聲踏在地毯上,被窗外的風聲全部遮蓋。
餘逢春回過頭,看見一張猙獰怨恨的臉。
常狄高舉一把鋒利尖銳的匕首,用力朝他?紮來,電光照亮了她癲狂的淚眼。
“重新開始吧,蘭溪……”
……
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常狄不可置信地後退半步,看著餘逢春閃過白光的雙眸。
那不是人該有的眼睛,像鬼怪。
無力感貫穿四肢,常狄跪坐在地,只能仰頭看著餘逢春越走越近,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匕首。
鋒利的刀鋒被隨意拿在手中?把玩,一種常狄從未體?會過的壓力,如同灌滿整個房間的水,將她密不透風的包裹,只留下呼吸的力氣。
她茫然又困惑地看著,連思想?都被控制,不存在一絲一毫的變動。
“殺了我,世界就會重啟。”
餘逢春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常狄茫然地轉動眼珠,看著匕首在他?手裡?反射出亮光,像一顆劃過地面的流星。
“你?能脫離出這?個迴圈,我為你?高興。但你?陷得太深了,就算看穿了世界迴圈,仍然將全部精力用在捆住我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面,我又為你?感到難過。”
常狄不說話?,她說不了話?,可震驚卻讓她的心?髒瘋狂跳動,敲打到骨頭都跟著發疼。
餘逢春怎麼會知道……
這?已經不是她的第一次輪回了,甚至都算不上第十?次,常狄像玻璃罐裡?的蜘蛛,在狹小的空間裡?織女著網,企圖捕捉一點新鮮血肉。
從意識到自己陷入輪回到熟練運用規則,花了常狄八十?年,巨大的資訊差讓她做事更得心?應手,自信帶來穩定,彷彿站在世界最高處,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夠讓她真正震驚。
直到今天?。
今天?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足夠讓常狄引以為傲的全部崩碎。
“……你?是誰?”
她艱難發問,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像一縷將要斷掉的絲線。
“我就是我。”餘逢春說。
非人的白光在他?瞳孔深處靜靜閃爍,強悍力量帶來的無可置疑的壓迫,如觸手一般蔓延進她的意識,將負面情緒人為清除,只留下絲絲縷縷的空白斷流。
常狄突然覺得很平靜,一切煩擾苦痛煙消雲散,像暈倒在寧靜的深夜。
而在意識最後,她聽見溫柔遺憾的輕喃:“睡吧姐姐,睡吧。”
就這?樣,常狄墜入幾百幾千年都沒?再有過的黑暗中?。
……
……
f79輕型戰鬥機從機場降落,還不等塵煙落盡,機艙門就被人從裡?開啟,一個人影跳下飛機,快步朝門口走去。
他?走得很急,心?裡?有很多牽掛,身上火藥迸發的硝煙味沒?有被風吹幹淨,三天?未換的外套上掛著昨夜不慎粘上的血跡。
男人急匆匆地走,無視一路上的問好?,眉眼間的擔憂急躁越積越多,眼神不住地四處尋找,只在幾次轉眸中?顯露出很隱秘的期盼。
當他?走到門口,腳步突兀地頓住了。
他?們降落的機場位於郊外,整修不齊整,看起來像是幾百年沒?用過的曬麥場,四周長著茂密的雜草,有幾根磨舊的水泥臺,邊角露出混合的沙粒。
邵逾白的目光匆匆掃過,然後倏地停頓,本來煩躁的眼神瞬間柔和下去,像柔密的雲層緩緩降落。
在他?的視線盡頭,一個穿著深灰色風衣的人正坐在水泥臺上,朝遠處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