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是淩晨四點鐘,太陽將要升起,燦爛明豔的金光撒向大地,給人蒙上一層朦朧的金色影子。餘逢春支著一邊膝蓋,下巴懶洋洋地搭在膝蓋上,眼眸半闔,躲避陽光。
微風吹拂,撩動風衣的邊角,愛人沐浴在晨光中?,安寧柔和。
邵逾白放輕腳步,手臂一撐坐到水泥臺上,和他?坐在一起。
涼風吹動枝葉,窸窸窣窣的響聲灌進耳朵,邵逾白感覺到了肩膀上的重量,側眸看去,餘逢春靠在他?的肩頭,慢慢閉上眼睛。
“你?去了好?久。”他?說。
邵逾白放鬆肩背,讓他?靠得更舒服:“我去了三天?。”
“像三年一樣。”
邵逾白不再解釋,手掌向下滑去,與餘逢春十?指相扣。
比他?稍小些?的手在涼風裡?吹了一段時間,摸起來像剛開採出來的玉,要多牽一會兒,才能變得溫熱。
他?們沉默地坐著,直到朝陽完全躍出雲層,將天?邊染成金紅色,邵逾白才問:“……她怎麼樣了?”
“不是很好?。”餘逢春睜開眼睛,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畫圈,“她很痛苦,也?很難過,如果我現在放手,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尋死。”
可規則已經變了,有餘逢春在,世界不會重啟,死是真的死。
常狄不明白,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淤泥已經淹過喉嚨,無法自救。餘逢春暫且控制住了她,但所有手段都是有時效性的。
常狄不可能永遠像玻璃罐裡?的魚一樣無知無覺地活著,她遲早要醒來。
“我想?問問你?的意見。”餘逢春踟躕著說,“殺了我世界會重啟,但那是最後的手段,在此之前,她一定還做了別?的。”
比如徹底抹除邵逾白。
沒?人知道常狄究竟經歷了多少次輪回。但從她只言片語中?透露的資訊來看,至少是兩位數。就連最初引爆一切的爆炸,也?是她的手筆。
餘逢春可以不計較過往,甚至能理解常狄曾將他?困在火海。但他?無權替邵逾白原諒。
“沒?關?系的。”
邵逾白的聲音比風還輕,他?托起餘逢春的手,對著光亮細細端詳,語氣漫不經心?,沒?把話?放心?上,“我都不記得了。”
餘逢春不滿意,偏過頭來,等來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擰他?一下。“你?當時被燒死了,你?說你?不記得。”
“就是不記得了。”邵逾白抬起頭,望過來的眼神柔柔,彷彿有千言萬語,“我只記得你?。”
記得你?喊我名?字,記得你?對我笑,記得你?說要和我離開時,窗外掠過的一陣風。
此間之外,俱是虛妄,丟棄也?沒?有損失。
餘逢春怔住了。
無數記憶碎片在此刻悄然融合,那些?與餘逢春有關?的片段如星河傾瀉,將黯淡的靈魂重新點亮,千年百年的記憶靈魂,在此時歸於一處。闊別?已久的愛人,終於完整地回到他?面前。
他?見過星際世界的漫天?星河,也?如囚徒一般端坐在冰冷王座上,他?在無盡的迷霧中?摸索尋覓過一個名?字,也?在萬念俱灰下給自己謀得一條求死之路。
而所有的苦痛、掙紮與漫長的等待背後,有一場漫長而燦爛的春天?,為他?停留。
邵逾白,又只是邵逾白了。
在看不見的角落裡?,0166靜靜閃爍。
【碎片執行模組組裝成功。】
【當前組裝進度:100%】
人生一世,高貴貧賤,舒心?煩惱,都不過百年。
闕空裡?,三層臥房內。
溫柔的晨間陽光灑進房間,醫用儀器運作的滴滴聲一刻不停,窗戶半開著,將附近花園的幽微香氣帶進房間。
床上,昏睡一夜的人睜開眼睛,捕捉到了房間外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