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術懷在氧氣面?罩裡勉強笑笑,開?口時的聲?音比蚊蚋高不了多少?。
“……都是你的了。”他說。
“黃金是你的,財寶是你的,權勢是你的,都是你的了……”
他呵呵笑著,聲?音粗糙,帶著命不久矣的沙啞虛弱:“我的兒子?竟然這麼有用,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笑,餘逢春也笑。
“都是你教的好?,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
指尖敲在呼吸機的外殼上,本來執行完好?的螢幕忽然閃爍幾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停止運作,餘術懷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偏移。
人站得再高,有的再多,都會怕死?。
這是本能,躲不掉的。
想到這裡,餘逢春又笑了,眉眼彎彎,是很少?有的愉悅痛快。
笑完以後,他輕描淡寫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餘術懷眼珠轉動,想知道他在打什麼心思。
可餘逢春卻沒有解答他的義務,獎勵一般拍拍床頭雕花的裝飾,轉身?離開?了主?臥。
餘術懷死?裡逃生,當然覺得活著比什麼都好?,可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連動都動不了,吃飯喝水都要需要別人伺候,時間一久,恐怕就求死?不能了。
餘逢春走到主?臥門口,管家在外面?為?他開啟?門。
為?餘家家主?效力幾十年?的老人,對著餘逢春恭恭敬敬地?彎下腰。
他心裡清楚,屬於小少?爺的時代要來了。
一年?後。
邵逾白剛回到闕空裡,就感覺不太對勁。
一層樓梯下的地?毯上有一層還未打掃幹淨的玻璃碎片,涼水浸濕地?毯,兩三個花匠在邊上的花園裡無聲?勞動,人人臉上都繃著一層驚慌的面?具,氣氛凝重。
邵逾白關上門,聲?音引來了常狄。
“天爺嘞!”她小聲?喊道,“你可回來了!”
聲?音中的如釋重負不似作偽。
半個月前?,設立在北歐的誘騙系統在設計時出現問題,加之當地?暴亂,程序被延誤,餘逢春作為?餘氏如今實質上的當家人不能親自出馬,就派了邵逾白去。
一來一去十六天,在他不在的這些天裡,肯定發?生了很多事。
“怎麼了?”邵逾白低聲?問。
他身?上還有未洗淨的塵土氣,夾帶著從戰場邊緣路過時沾上的硝煙,顯得風塵僕僕。
常狄左右看?了一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放下手中託盤,帶著邵逾白走到外面?花園裡。
她指指樓上的房間:“生氣呢!”
邵逾白心神微動,面?上不動聲?色:“怎麼了?”
“我不好?打聽太多,但好?像是有個附屬專案出了問題,”常狄說,“其實也不算大事,你知道,反正最近一年?都挺小心,就算被抓了也賴不到我們,但昨天晚上那事絕對是有人刻意洩露訊息,所以生氣了。”
邵逾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臥底?”
常狄點頭:“已經在吩咐人查了。”
家大業大,有臥底也正常。
“我知道了,”邵逾白點點頭,“多謝你提醒。”
常狄皮笑肉不笑:“我不提醒你,也會有別的人提醒你,他已經一天沒下樓了,飯也沒吃,你快上去勸勸。”
一年?下來,跟在餘逢春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位爺一旦生氣,只有邵逾白勸得住。
他一走走了半個月,自己倒挺好?,常狄他們快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