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諱莫如深的懸案
那邊廂江府書房,青銅酒觚倒映著滿地月光。
江笑安扯開雲紋腰封,琥珀酒液順著喉結滾落前襟。
蕭湛那句“情愛如醫道,需以心血為引”在耳邊揮之不去。
“哐當”一聲酒壇砸在青磚上,驚得窗外棲鳥撲稜稜飛散。
朦朧間有人揪住他手腕,三陰交xue傳來熟悉的刺痛——當年他在藥王谷學藝時,總愛用這招喚醒宿醉的同門。
“拂冬統領?”
他眯著眼辨認緋色袍服上銀線繡的杏林紋:“竟勞動你的大駕親臨寒舍?”
“醉得連望聞問切都不會了?”
拂冬甩開他發紅的手腕:“能走針便收拾藥箱,不能我即刻回宮請陳院判。”
江笑安踉蹌著抓過檀木醫匣,嘴角噙著三分笑意。
這冷冰冰的詰問比任何醒酒湯都管用,至少證明她還肯為他蹙眉。
“是首輔大人傳召。”
江笑安暗自佩服蕭湛的機敏。
這位表兄前些日子才裝病替他製造見拂冬的機會,如今竟又故技重施。
他連忙掀開錦被起身,不料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重重跌回軟枕間。
拂冬抱臂站在雕花床柱旁,杏眼微眯:“站都站不穩,還想去診脈?”
“方才起猛了!”
江笑安手忙腳亂地扒著床欄,這回倒是勉強站直了,只是腳步虛浮得像是踩著雲絮。
“我還是進宮請太醫……”
話音未落,袖口突然被扯住。
江笑安蒼白的臉頰泛起急色紅暈:“長公主府這些年脈案全在我這兒,換了旁人能比我更清楚駙馬的體質底細?”
說罷從藥箱摸出青玉瓶,倒出枚褐色藥丸囫圇吞下。
拂冬見他服下解酒丹後眼神漸清,終是嘆了口氣:“若途中昏厥,我可不管接你。”
素手攬過江笑安的腰身,足尖輕點躍出軒窗。
待至公主府,江笑安搭上蕭湛滾燙的腕脈,神色驟然凝重。
銀針在燭火下連閃七處大xue,待拔針時,榻上人緊蹙的眉峰已舒展三分。
“即刻煎這副藥。”
他蘸墨疾書的手忽地頓住——拂冬正俯身盯著藥方,鬢邊碎發掃過宣紙:“可要備金蛉子?”
筆尖在“蟬蛻”二字上洇開墨痕。
想起上次隨口胡謅的蟋蟀藥引,江笑安耳尖發燙。
這傻姑娘竟把玩笑當了真,偏生較真模樣又教人移不開眼。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姜雪微蹙的眉間,她將手中的絲帕攥出褶皺,目光在蕭湛蒼白的唇色與江笑安遊移的眼神間來回逡巡。
當聽到蟋蟀藥引的說辭時,這位素來端莊的長公主忍俊不禁地抿緊嘴唇,餘光瞥見江笑安正偷偷擦拭額角細汗。
“表兄這症候原是暑邪內侵,需活蟋蟀入藥。”
江笑安喉結不自然地滾動,指尖捏著的狼毫在宣紙上洇開墨點:“如今轉為寒氣入體,當用當歸鹿茸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