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知州愣了一瞬,很快回過神,“是……是!王…大人說得是!”
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
“罪人沈小雨,殘害婆母,殺人滅口,放火屠村,兇殘至極!依律當判,當街淩遲處死!來人,立刻將他拖出去!”
戲還沒看一會兒就被掃了興,姜慎也坐不住了。聽陳知州判了人,他打算甩袖回去,卻聽見那快要被拖拽出去的哥兒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們連查都不查就肆意判刑,這是草菅人命!我是酈羽,才不是什麼沈小雨!我祖父乃當今聖上的恩師太傅酈融!”
酈羽這話一落音,當場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可隨即,卻是鬨堂大鬧,其中甚至還混著一些竊笑。
他四周到處都是嘁嘁喳喳,像洪水般向他湧來。
陳知州譏笑道:“沈氏郎,你就算要自保,好歹也編個像樣的理由吧?你口中的酈太傅……那都是什麼陳年舊事了?太傅府早在八百年前就被抄家滅門,連根都拔幹淨了!你可休要胡言亂語啊。”
……死了?
酈羽這兩年流落在外,從未有人來尋過他。他早隱隱有所猜測,祖父年事已高,或許…已不在人世
可……抄家?
這個訊息猶如晴天霹靂,轟得他腦中一片空白,雙膝一軟,頓時癱坐在地,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陳文斂起笑臉,沖衙役使了個眼色,“把他拖下去,三後日……”
話未說完,那屏風後茶盞猝然摔地的清脆聲響在廳堂炸開。
姜慎猛地推開屏風,臉色難看地沖了出來,嚇得伺候的雜役連連退避。他的動作太突然,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偏偏那個他最想要看到臉的人卻無力地垂著頭,連看都不看他。直到姜慎緩步走到他面前,他才僵硬地抬頭,眨著毫無生機的雙眼。
就在四目相對的剎那,姜慎只覺時光凝滯,血液、呼吸、空氣……彷彿統統被倏然凍結。
眼前這個紅著眼眶淚水漣漣的小兔子…哪裡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鄉下惡毒夫郎,分明是他姜慎十九歲時納的六王府嫡妻!
可他為何見到自己卻一言不發?
他為何…居然還活著?
劉知縣被嚇了一跳,縮在陳文旁不明所以地小聲問這是何人,卻被陳文用胳膊肘猛地一搗。
陳文又趕緊上前,堆起笑臉,“王……大人,您這是?呃……若是屬下有處置不妥,還請大人令下指示。確實,對付這種惡夫,區區淩遲還不足以平民憤。大人若有更妥之法,還請……”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上你那狗嘴。”
不等他說完,姜慎冷不丁一抬腳,將那知州大人當堂踹得嗷嗷直叫。
知道眼前這位活閻王是出了名爛脾氣,所以陳文在他來的這半年裡可謂任勞任怨地把這位主子好好伺候著,就生怕怠慢分毫惹他不快。
不想到頭來還是被連打帶罵。
還是當著衙門那麼多圍觀百姓的面前顏面掃地。
“把他……把他押下去,找間空屋,本王要親自審。”
陳文“哎喲哎喲”地叫了幾聲,那劉縣令匆匆上前攙扶。奈何知州大人大腹便便,硬是半天都沒扶起來。
“大人,這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對您……”
“……你別管,反正是你我都惹不起的角。”
陳文咬牙切齒地看著姜慎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怨毒。
這側屋是知州府用來專門審理重刑犯的,裡頭除了桌子凳子外,只放了些用來逼供的刑具。
完全揹著光,暗無天日。雖正值酷暑,但光是站在門口就感到屋內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