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越樂的眼眶紅著,握著手機不講話。
他不是一個很脆弱的人,但是異國他鄉遭遇這樣不公和壓力還是感到崩潰。眼淚總在莫名的時候觸發,比如吃帶有家鄉味的美食,再比如被肯定地說出“不是你的錯”。
喻越樂胡亂抹了抹眼睛,一手背都是濕的。
在一片模糊的視線裡,刑遊的聲音變得很清晰。
刑遊說:“反正明天週末,你有空記得寫好投訴信交給校方,下週上課前就肯定會出結果了。”
喻越樂愣了愣:“這種東西很形式主義吧,根本沒用的。”
刑遊不疾不徐地再次對他表達肯定:“可以的,相信我。”
莫名的,喻越樂忽然想起來那盞五位數的臺燈,以及這個寸土寸金地段的房子,對刑遊的身份有了些大概的理解,很輕地笑了:“你要幫我開後門啊?”
刑遊放下咖啡杯,靜靜地望著面前的科隆大教堂,遠處有幾個酒鬼到處大喊,還有一對小情侶在教堂馬路對面擁吻。
“這不是開後門。”刑遊說,“我幫你監督校方給你一個公平。這是你本來就應得的。”
喻越樂聽到刑遊似乎很輕地嘆了口氣,對自己說:“是他們做錯,是你委屈,何必要說是開後門......我發現你好像不太重視自己。”
這樣直白的敘述顯得有點沉甸甸,喻越樂怔愣了幾秒,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怎麼回。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否重視自己。
因此他連刑遊的指責都無法反駁。畢竟他真的先打電話諮詢了臺燈,才給自己受傷的手心進行包紮;畢竟他真的被冤枉被壓榨被排擠還要反過來憂心自己是否不該罵回去。
刑遊或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點,停了幾秒,笑了一下,把話題輕輕鬆鬆轉了:“吃完高配版泡麵了嗎?”
喻越樂把手機貼在耳邊,自己屈起膝蓋,將頭枕上去,像饜足的貓:“吃完了,幸福啊!”
刑遊又笑。
“不過,到底怎樣才能把飯做得好吃?”喻越樂用一種虔誠好學的語氣發問,“我真的很苦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做飯都要像炸廚房。”
晚風吹過來,刑遊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散,似乎也同樣苦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按著教程做一般不會出錯吧?”
喻越樂真的問錯人,刑游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人會做飯難吃,同樣的步驟和調料,一步一步按著做也不行嗎?
刑遊這樣想,於是也這樣反問。
“呃。”喻越樂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但莫名其妙就是會難吃,我明明已經像做實驗一樣嚴謹地跟著博主們做了。”
說到這裡,喻越樂忽然想起來:“你是做博主嗎現在?”
“嗯。”刑遊應得隨意。
喻越樂追問:“你願意卸馬甲嗎?我想關注你來著,問了我姐,她不給。”
刑遊笑了笑:“那我也不給。”
“好小氣哦。”喻越樂撇嘴,講,“那我自己找算了。”
遠處的酒鬼往這邊沖來,聲音變得嘈雜,刑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距離自己十來米的地方從黑暗裡閃出兩個保鏢,將那個酒鬼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刑遊便又收回了視線,繼續同喻越樂講話。
他說:“好啊,如果有緣分的話你肯定會找到我的,到時候跟我講,我給你粉絲福利。”
喻越樂的聲音亮起來:“什麼粉絲福利?”
“拌飯醬。”三個字,但足夠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