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不太好意思:還打算說你真人跟影片裡長得不一樣,傷到我的心,然後藉著這個讓我媽放過我,給我留點專心做研究的時間。
不等許九說話,白衡趕緊道:但你不是!你跟影片裡一模一樣,你真人比影片還要好看。
許九笑得眼睛彎彎。
“過分!”霍延一拍桌子。
桌子震了,連帶著老苗擱上頭的手抖,於是咖啡灑了一圍巾。老苗罵人了:你爹的,新的!
霍延氣不打一處來:賠你,別說話。
老苗也壓低聲音:那你別拍桌子。
霍延喘著粗氣:你說他笑那麼開心,叫什麼?營業?對誰都笑?
老苗:你這話說得,人家每天在鏡頭上也這麼笑啊,不準人個性開朗嗎?
霍延:你知道個屁。
老苗:我知道你。
霍延想打人。但他連打人的心情都沒有,他悶得慌。
許九開朗嗎?
一點都不。
他初初認識許九的時候那人看起來就像一隻被雨打濕的小小鳥。
當個廣告群演,瑟瑟縮在旁邊,脾氣不好的導演對他有點誤會,劈頭蓋臉罵人。霍延只是去現場轉轉,憑他那不幹正事的雷達發現這瑟縮的小雀是個美人兒。於是也沒付出什麼,就簡簡單單英雄救美。
他遞毛巾給許九擦臉:他誤會你,怎麼也不解釋?
許九垂著腦袋,小聲說:很多人,導演面子過不去,會更生氣。
霍延擼了一把他的頭毛:你還挺聰明。
許九慢慢抬頭看他,黑白分明一雙大眼睛,霍延忽然很有興致,他說你笑一下給我看看。
許九抿抿嘴。
霍延又湊過去:來笑一下。
許久之後許九才慢慢漾起一個靦腆笑容,霍延心裡一動:你跟我吧。
【28】
許九沒有什麼悲慘故事要講,他沒有不得已跟霍延在一起,沒有被脅迫,沒有委身他人的屈辱。
他初來乍到一座新城市,這裡的一切都強烈吸引著他年輕的急切等待綻放的靈魂。他當時做一份不好不壞的工作,他不介意其中壞的部分,因為他把這當做開始。
遇到霍延對他來說是一件相當的好事,對方英俊而紳士,滿足他各種意義上的愛情幻想。
最初在一起的時候許九有些無措,類似於新融入這座城市的感覺。他熱切地渴望體驗這座城市裡一切跟從前不同的部分,熱烈地希望成為真正生活在這裡的人。在他和霍延的相處中也是如此,他拿出了自己甚至沒有的東西,去換霍延對他的溫柔和沉迷。
當然,在最初這是奏效的。所有人都會習慣於他人無條件的付出。
後來許九才想,那不是戀愛,因為他沒有讓霍延愛上他,他只是扮演了一個沒有脾氣沒有形狀的付出者。哪怕有人真的淪陷其中,也不是因為愛,是因為這樣的“獲得”本身很難拒絕。
等他意識到給霍延的這個人設其實完全不夠“許九”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沒法回頭再演出真實的自己。他被框在自己釘下的條例中,一邊付出一邊慢慢後悔。
霍延高高興興送他走的時候,他甚至松一口氣。
然後後知後覺開始拒絕回憶,那段感情裡,姑且用感情去稱呼吧,他沒有扮演真實的自己,卻收獲了生動的傷心。
他想戀愛,想愛人,想被愛,但前提條件是,出演的是許九本人,而不是他慣於營造的溫柔假像。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