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送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周懷面上卻並無悅色,他沒告訴周送那麼多,老皇帝病前,那群皇子早就蠢蠢欲動,他們素來知道自己和方慕詞的關繫好,為了對付他,就把矛頭轉向了丞相府。
可憐丞相一生忠心為國,老皇帝卻聽信讒言,直接派兵把丞相府圍了起來。
那夜他收到方慕詞吐血昏倒的訊息時,擔憂得手都在顫。
因著身份不便,周懷不能立刻去丞相府探望,只能叮囑人好生照顧方慕詞,而自己連夜去研製補藥。
翻閱了無數醫書後才發現,自己的藥方中缺了一味最重要的藥引——極品血玉參。
血玉參的生長條件嚴苛,據周懷所知,只有北麓才可能生長,而極品血玉參更是難得。
方慕詞的病必須盡快調養,周懷當即就決定要去尋藥,只是在走之前,他和那些人,還有一筆必須要算的賬。
宮內在他多年滲透下,幾乎已沒有不能掌控的地方,給老皇帝下慢毒,自然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年邁的身軀經不住摧殘,果真很快生了重病,但周懷要做的還遠不止於此。
他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也應該為此付出代價,但周懷沒有立刻要了他們的命,而是給他們用了一味特殊的藥。
只要一生不再接觸與之相沖的藥,就能活下去,反之,則必死無疑。
做完這些,他才放出自己失蹤的訊息,潛伏到邊境找藥去了。
後面就是陰差陽錯遇到了周送,又偶然得知了袁繼的野心,於是,一個更大的計謀湧上心頭,周懷毫不猶豫就利用了袁繼。
本想著過幾日再動手,可總有些不長眼的人硬要湊上來,周懷撚了撚手指,眼底透出一抹暗色。
周送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還在默默想著要是自己行動自由,說不定還能去丞相府看看慕詞哥哥。
可惜現在他自身難保,什麼也做不了。
周懷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了,周送只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去做。
自從回來後,周懷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越發少了。
把周懷送走後,周送怕再遇著其他皇子過來挑釁,便只待在屋裡默默消磨時間。
直到第二日,他偶然聽人講起四皇子生病了,好像還病得很嚴重。
周送雖然有些疑惑昨日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生病了,但一想起他那些輕蔑諷刺的話,只覺報應不爽,讓他病得起不來床才好呢!
解氣歸解氣,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叫周送也摸不清頭腦了。
皇子們一個個接連生病,宮中隨意走過幾人都在暗中討論此事,原因眾說紛紜。
有說皇子們吃壞東西了的,有說被夢魘著了的,甚至還有說宮中邪祟作惡,纏上了皇子們才會這樣的……
靈異鬼怪之事周送自然不信,他作為一個半知情人,還以為是袁繼開始行動了,內心難免隱隱不安,連著好幾日都沒有出門。
結果幾日過去,一條更驚人的訊息乍然在宮中出現——四皇子死了!
……
嚴嚴冬夜,老皇帝寢宮的燭火徹夜亮著,周送手託著湯婆子趕到寢宮外,侍奉的宮人屈身行禮道:“六殿下。”
周送應了一聲,問道:“父皇如何了?”
宮人面色有些為難,“陛下知道四皇子的喪訊後,吐了一大口鮮血就昏死了過去,才被太醫施完針,還未清醒。”
周送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宮人應聲走了,周懷依舊頂著軍醫的臉跟在周送身後,進了寢宮的大門。
一進屋內,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湯藥味,周送不喜歡這個味道,輕微地皺了皺眉。
看到周送來探望老皇帝,太醫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周送本也不想來看到老皇帝那張臉,但現在所剩的皇子中,其他人都病得下不了床,探望的名頭只能落在周送身上。
好在他身後還站了個不為人知的太子,才讓他的心情沒有那麼難熬。
周送走了過去,他已許久沒見到老皇帝了,現下一看,倒是有些驚訝。
只見床上的人已然一副老相,或許因為病痛,先前飽滿的雙頰此刻凹陷下去,面上皺紋遍佈,再尋不到往日為皇為帝的光采。
他面上瘦,身上也瘦,露在外面的胳膊皮包著骨頭,褐色的紋路交錯在面板上,一派枯敗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