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要是陛下心情不好,再多的榮華富貴都沒命享。
於是平日寂靜慣了的殿外忽然起了聲響,不免被賀止注意到。
他閉了閉發澀的眼睛,對高雲說道:“什麼聲音?”
高雲暗罵這群不會做事的小兔崽子,不知道陛下最討厭看書時被打擾嗎?一個個都昏了頭了!
“奴才去看看。”
高雲忍著怒氣出去了,殿外的聲音漸漸平息,不多時,高雲推門進來,恭恭敬敬地對賀止道:“回稟陛下,外頭是六皇子的隨侍,他說六皇子高熱不退,性命堪憂呢。”
賀止睜開眼,皺眉道:“病了?”
“是。”
賀止在心裡嗤笑一聲,一個男人,竟柔弱至此。
他不發話,高雲也摸不清陛下對六皇子的態度,可他也不敢催促,只好默聲等在一旁。
賀止把手裡的書放到案上,被如此打擾也看不下去了。
須臾,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站起了身,踱步到高雲身邊說:“若是讓他死了,朕這皇宮,可真成了世人口中的魔窟了。”
高雲被那笑容嚇得冷汗涔涔,僵硬著笑容不敢輕易接話。
賀止也不在意他的反應,轉身往殿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高雲忙回過神跟上去,緊急吩咐了底下人去請太醫,也不知陛下又尋到了什麼樂子,竟要屈尊親自去看。
因為陛下的駕臨,昭雲殿的宮人們走路都變得靜悄悄的,太醫在內室為周送診脈,賀止便坐在屏風外獨自飲茶。
不多時,太醫帶著藥箱出來,賀止眼都沒抬地問道:“如何?”
“回稟陛下,六皇子乃是寒氣入體後又驚嚇過度,這才引起了發熱,臣這就寫下藥方,休養幾日便好。”
“嗯。”賀止微微點頭,高雲忙把人請出去吩咐下人煎藥了。
屋內只剩下兩人,賀止隱約聽見幾聲啜泣,便起身繞過屏風至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年。
周送還未清醒,只發出些病中的夢囈,聲音細弱,賀止並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一顆淚珠掛在他眼尾要落不落,面上泛著病態的潮紅,和殿中時相比,顯然更可憐一些。
但賀止並不是一個會憐香惜玉的人,這副神態只會讓他覺得面前之人是如此弱小。
而弱小的人,往往都活不了太久。
他突然就失了繼續待下去的興趣,轉身離去,高雲一直在殿外候著,看到賀止出來後忙跟了上去。
眼見著賀止面色不虞,他試探著問道:“陛下,那六皇子的隨侍……”
賀止本想著直接殺了,可心思一轉,話一出口便成了:“擾了朕清淨,先關幾天吧。”
高雲應了聲是,默默回頭朝昭雲殿望了一眼。
……
冬日天亮得晚,周送前夜睡得並不安穩,直到迷濛中有人喂他喝了藥,身體才沒那麼難受。
等他醒來時,天已大亮,明日高懸,陽光經過積雪的反射,亮得晃眼。
周送抬手扯下頭頂的帕子,他的燒已經退了,只是身體還有些無力,撐著那點力氣坐起,卻不見杜世的身影。
他招來一名灑掃的宮人詢問,不料那人手一抖,“撲通”一聲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