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4章 46 end
結婚?陶思鬱沒有想過這件事。
結婚兩個字對現在的陶思鬱而言,其實沒有太多的意義在,一紙婚約一對戒指,把人的下半輩子綁死。
而陶思鬱和他的哥哥,本就已經綁死了。在十八歲時,他以為人只有結婚了,才會永遠在一起。他以為他以後一定會順理成章地和哥哥結婚,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
現在他二十四歲,只會看到這兩個字後面要面對的東西,並且明白原來不需要結婚,只是在他們原本的親人基礎上,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但陶思鬱也沒有拒絕周松喬,只是陳述著問,像在提醒周松喬不要忘了他是誰:“大伯現在不催哥哥結婚了嗎。”
“嗯。”周松喬說:“我和他做了一個交易。”
陶思鬱翻過身去,在黑暗中看他的臉。周松喬察覺到,也偏過頭來看他,兩個人在黑暗中安靜地對視,周松喬問:“你為什麼不問哥哥交易到了什麼呢?”
陶思鬱說:“哥哥既然能說出和我結婚這種話,並且六年都沒有結婚,就已經把所有和我結婚要面對的障礙都掃平了吧。”
“是啊。”周松喬說,在黑暗中沒有發出聲音地笑了一下,然後過來親陶思鬱,壓在他身上,一隻手和他的五指嵌在一起,抵在他的耳邊,“都掃平了。”
陶思鬱這次回來以後,他的爺爺和他的大伯並沒有為難過他什麼,對陶思鬱如沒有走過一樣親切自然。現在來看,是在已經知道自家裡有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要在一起的基礎上。是過去太久了,他們都已經消化了嗎?
陶思鬱被周松喬吻著,喘著很重的氣開口:“那哥哥做了什麼事呢?用什麼來交易呢?”
“做了什麼啊。”周松喬其實不太想回答,這大概會讓他的弟弟再次陷入一些類似負罪的情緒。但他還是說了,不願意再對他有所隱瞞,認為他們應該被對方剝得幹淨。
“哥哥只是去做了,原本早就十八歲時就該去做的事。”
陶思鬱沒有說話,猜到了,他的大伯是那樣一個果斷決絕只在乎自己事業的人。能讓他的大伯鬆口的,能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的,大概也只有他的哥哥不再將青春蹉跎在那些他不認同的數字程式碼中,接受他所為他安排的。
十八歲他用生活費來逼迫他向他低頭,他的哥哥沒有低。後來他走了,反而讓他的哥哥主動去找他求和。放棄曾經他所喜愛,和擅長,以及引以為傲的東西。陶思鬱想起近幾年‘新月&039;新出的遊戲在界內總是很轟動,但陶思鬱卻再沒聽到過哥哥的名字。他從那個圈子裡退出去了,再也沒做過遊戲。哪怕是他自己曾經闖出來的。
陶思鬱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周松喬拭掉陶思鬱臉上的淚。
他這些年過得沒什麼意思。當初周海延生意上資金短缺,要以他的婚姻來和別人達成一筆利益。他同意了。是因為他對婚姻的態度漠然而無所謂,也不介意要去和一個陌生人一起生活一輩子。
後來陶思鬱走了,周松喬像一顆沒有了在他身下賴以生存的樹苗的枯樹。他沒有太多孤單的感覺,只是沒有人再汲取他的營養,好像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沒有了。
沒有了奮鬥的意義,沒有了掙錢的意義了,沒有了努力的意義。連水也不想再流進身體,看見自己一天天變得枯萎,意識到原來那株樹苗才是他的土壤和氧氣。是他在寄生著他向上生長。
於是在他的爸爸依舊要用他的婚姻來維持那筆利益時,周松喬拒絕了,並且向他出櫃了。
那個晚上很激烈,家裡碎了很多東西,十八歲時沒有捱到周松喬臉上的巴掌,在他二十四歲時,重重地落了回來。
周松喬跪了很長時間,在他的爺爺、爸爸、甚至是他奶奶、嬸嬸的碑位前。他的爸爸指著那些香供,憤怒地問他對得起他們嗎。
後來周松喬起來時膝蓋已經磨出血了,褲子和傷口黏在一起,撕都撕不開。他的爺爺嘆了一口,把他扶著坐下來,只問他:你後悔嗎?
周松喬沒有說後悔,也沒有說不後悔,只是跟他的爺爺說,他做錯事了。在他很久以前發現他喜歡他的弟弟的第一時間,就做錯事了。為什麼他沒有意識到這是不正常的呢?為什麼他不是將這份感情杜絕掐滅而是壓抑和迴避呢?為什麼他是這樣的呢?這麼多年,他在他的弟弟對他的喜歡上,是否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影響和誘導了他什麼呢?
周修能握住他的手,那雙手蒼勁有力,給了周松喬勇氣,也給了周松喬退一萬步的膽怯。他問他:這可是你的弟弟啊。既然你不會後悔,那你就不怕,他會後悔嗎。
再往後幾年,他其實過得很平靜,按部就班地去按照他爸爸的要求一步步接手他的事業,為他謀取了當初那份需要他的婚姻來達成的一筆利益,以此換取往後他在愛一個人上的自由。
沒有人再在他的面前提陶思鬱,除了偶爾他去山裡看過的小叔,他的其他親人,包括他的媽媽,都不動聲色地在他面前避開了這個人和這個名字。即便他們大概知道。有他的訊息。知道他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他沒有特地的像失去一個人就瘋了一樣沒有理智地去找陶思鬱,只是在空下來的時候,偶爾會去英國每個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也許他曾經走過的一條街道,坐過的咖啡店的一把椅子,廣場上喂的一隻白白胖胖的鴿子,看到的懸掛在高樓上的鐘聲敲響的每小時4次,就是陶思鬱在哪一天於擦肩而過中和他走過的同一段痕跡。
但太遠了,也沒什麼感覺了。周松喬如今已經不再想去聊過去那些事了。人都會成長,在他弟弟在大洋彼岸像抽筋扒骨地那樣成長時,他也在成長。只是沒有他痛,便也沒有必要特地拎出來。
周松喬摸著陶思鬱的後腦勺,聽他哽咽著不斷說對不起。他說:“不要再生出這種要是沒有你就好了的心理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接受,這就是你該握住的。我就是該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