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3章 45 結婚吧 好嗎
回去以後，陶思鬱又去了一趟墓園。
他的爸爸告訴他，他的媽媽是海葬，沒有留下任何遺世之物和可供思念祭拜的存在。沒有碑，沒有墓，沒有xue，骨灰撒進海裡，被風一吹，孑然一身地輕松離開，像從所有人的世界裡就此抽出去。
這是否依舊是為陶思鬱的成長所付出的取捨，陶思鬱不知道。就像他在成長過程中，從來沒有人跟他講起提及過他的媽媽，他也就以為是媽媽不重要，在他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從他的世界裡離去的人，不重要到連一個葬身之所和生者帶來的哀悼祭奠沒有都不奇怪。
陶思鬱讓周松喬先走，自己又跪在那兩座碑前。
墓碑深沉，安靜又緘默地存在著，作為生與死的銜接。
陶思鬱這兩天流了太多淚了。廟裡的僧人說，眼淚是很重的東西，人的淚落在逝去的人的遺體或墓碑前，容易讓對方走得不安心，投胎轉世也一樣。
陶思鬱已經哭不出來了，再哭下去，就要讓他們這輩子不得輕鬆了。
他只是沉默又安靜地跪了很長時間。夜色深了，幾個小時，墓園徹底暗下來，沒有光，他的背影和黑色融在一起，安靜得像另一塊兒碑。脆弱又挺直，回到很多年前，他在沒有人能看到他的時候，用靈魂為他們守孝。額頭碰到地上，深深的，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從墓園離開，是將近淩晨一點。哥哥在家裡給他做好了飯，陶思鬱沒有回醫院的宿舍，但由於太晚了，等到陶思鬱到周松喬家裡的時候，哥哥已經睡了。
陶思鬱站在門外，聽到屋裡很安靜。他依舊是像從前那樣用他的生日開啟了哥哥的家門密碼，然後走廊給他亮著一盞昏暗的燈，門口有給他擺著的一雙拖鞋，微波爐裡有給他熱好的面。
陶思鬱在桌子前坐下，安靜吃完，去浴室洗澡。浴室裡同樣有給他放好的洗漱用品和睡衣，睡衣有短袖和長袖，陶思鬱洗完，在那面水霧濛濛的鏡子前看了自己很長時間，然後換上了那套短袖的睡衣。
不知道哥哥有沒有睡著，陶思鬱把腳步放輕，躡手躡腳地推開門。
夜色寂靜，皓月當空。窗簾一半沒拉，皎潔的光從另一半灑下，穩穩落在床上人的臉上。床上的人五官輪廓剪得分明，眼睛閉著，呼吸很輕，像睡著了。
陶思鬱把拖鞋脫掉，爬上去，胳膊撐在周松喬身側，想借力越到裡面去睡覺。
但在月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動和投射，更清地把身下的人的臉映出來的時候，他低頭看周松喬，然後突然被抓住手腕和攬住腰地整個人一翻。
天旋地轉中，陶思鬱被壓了下來——半壓不壓的，半翻不翻地側著。
周松喬撐在他身上，背後逆著月光，嘴角勾一點笑，聲音帶著淡淡的，類似於做夢沒做醒的沙啞。
“這麼長時間了，終於肯來哥哥夢裡了。”
抬手。調侃的、懲罰的、教訓的，輕輕在陶思鬱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陶思鬱睜大眼睛，長大好幾歲，依舊活在沒有長大時被哥哥打屁股的羞恥，他有點惱怒和不好意思地掙紮了一下，抵在耳邊的腕子被鉗得更緊。
“動什麼?”
睡褲被扒掉了，巴掌這次是貼著肉落下來，在安靜的房間裡，拍出清脆的“啪”聲。
陶思鬱的臉很熱，看著周松喬深沉又柔得要化開的眼睛，判斷，哥哥大概是睡前吃了藥，現在醒來，沒有分清夢裡和現實。
陶思鬱抬起手臂摟住周松喬的脖子，俯身，溫順地迎上去:“當然，我回來看哥哥了。”
被他摟住的人靜了一下，然後，捏起陶思鬱的下巴。
月光盈盈，照到他臉上，陶思鬱眨著眼，朝周松喬甜甜地笑。
他的眼睛還有用力哭過以後的紅腫，雙眼皮和臥蠶都很深，只剩黑色瞳仁亮得過分。這些過於激烈的情緒宣洩一時半會兒很難消退，過去今晚明天也會是這樣。
周松喬的手指輕輕拭了一下他的眼皮，沒有提廟裡的事，沒有提他的爸媽，也沒有往前翻，提這幾天他把他逼到絕境的所作所為。只是像陶思鬱走了很久，作為哥哥的不滿：“現在才回來。還知道回來嗎？”
“那我怎麼辦呀。”陶思鬱也沒有提廟裡的事，沒有提他的爸媽，同樣沒有往前翻，問是哥哥跟爸爸說的這些事嗎。是哥哥來讓爸爸開導我的嗎。是哥哥告訴爸爸我現在很糟糕需要最應該的人來拉我一把嗎。哥哥又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