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網”最新網址:https://wfxs.app,請您新增收藏以便訪問
當前位置:微風小說網 > 言情小說 > 綠脈 > ◇ 第60章 42 過往

◇ 第60章 42 過往 (第2/2頁)

上一頁 章節列表 下一章
好書推薦: [漢]穿成呂雉家的崽 [美娛]意亂情迷 和死對頭春風一度後 夫人今日可展顏 師祖她出關迎娶魔尊了 救了落難殘疾攝政王 朕和太後絕不會BE 通房丫鬟也想進步 酌長夏 難消 小說家多開幾個馬甲合理吧 小魔頭 少年歌行 快穿:男友都是偏執反派boss 願望成真後,本少爺後悔了! 我靠抽人設隨機開掛[無限] 求亡遊戲 沉醉不知歸處 泥潭深處 照月

這些感受靜靜地蔓延到他身體裡每個角落,陶思鬱意識到,他出現了嚴重的軀體化反應。

他從陶錚的房子裡搬了出來,和他一位中國籍的同班同學住在一起,開始服用抗抑鬱藥物。

那段時間是初春。但倫敦這座城市卻一直在下雨,空氣和天氣都是陰冷潮寒的,把溫度和濕度都下回深冬。

陶思鬱所服用的抗抑鬱藥物沒有作用,他開始進行第一次自殺,想嘗試用炭,但沒有買到,最後在房間裡燒起來的火被老舊公寓從屋簷上滴下來的雨水撲滅。第二次想跳河,但不管他走到哪條河,河前總有一些看起來會被他嚇到的人。第三次,陶思鬱把房間門鎖死了,在屋子裡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力氣不夠大,沒有咬到皮下組織層,只有表皮被咬破,粘稠溫熱的血從面板下細密的生長脈絡裡流出來。他跪在鏡子前,在鏡子裡看它們滴滴答答地砸到地板,想生命的缺失與逝去,想人活著的意義,想一輩子是漫長還是短暫。

他想,憑什麼他至始至終受到所有人的保駕護航。憑什麼他活得那麼無憂無慮。憑什麼所有人在替他打碎牙齒和血吞。

他看著手臂上的血管,冷色調的綠,交錯有序,隱在面板下曲折蜿蜒,在整個身體裡流通,能建立一條輸液、注射、用藥的救命通道的血管。

他想。是不是隻要他把他的血放幹,把他的血流幹,把他身體裡的那些屬於另一個人的東西都剔出去,他是不是就沒有罪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是媽媽、爸爸、爺爺真正的孩子了。

陶思鬱拿起一把切水果的小刀,從手腕開始,刀刃鋒利,他沿著血管把刀紮進去,割開他咬不破的組織層,刀刃陷進肉裡,他想把他的血管挑出來。

但命運就是這樣。愛這個字用在他身上是一個詛咒。

很難說是不是因為愛他的人和他身體裡裝著同一塊兒骨頭,很少來陶思鬱公寓的陶錚那天過來看陶思鬱,在陶思鬱徹底休克前,及時地踹開了他的門。

<101nove.u。初春的雨依舊沒停。天一直是沒有飽和度的灰色,剛冒出頭的桃花和枝葉被雨打得蜷縮回芽。拉開窗簾,在萬物複蘇的季節看不見一絲顏色和陽光。

陶思鬱的病房很黑。他沉睡了很久,穿著白色的病服,手臂上紮著針,手腕被包起來,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也可能是不願意醒來,因為他能感知到那些液體在他的身體裡靜靜流過的感受,他的舅舅給他擦臉蓋被子拉窗簾的腳步,護士醫生來給他換藥的動靜,但他卻始終也動不了。

睜不開眼睛,眼皮變得很沉,手腳像受潮的木頭被沉重艱難地縛在一起,渾渾噩噩地看到過去的事,哥哥的影像不斷投放,笑的動的冷的靜的,遙遠到像是上輩子。

陶思鬱最後還是醒了過來,人身體裡的求生意識太可怕了,能支配你所有的不願意。就像陶思鬱用刀割開自己的手腕,也會覺得很疼。

陶錚過來照顧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就像他不問陶思鬱為什麼突然就去學醫了,也自然不會問陶思鬱為什麼就要尋死了。

時間也許真的強大,陶思鬱已經長到18歲,足以讓他的舅舅從前塵往事裡走出來,或者有不動色聲偽裝自己在絕對的痛苦前裝傻的能力。

陶思鬱看他。在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去回望他前十八年,只覺得可笑,可笑至極。他想,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些呢?為什麼將他瞞了這麼久呢?是打算對他瞞一輩子嗎?是想要他這一輩子稀裡糊塗地過去嗎?都有誰知道呢?爺爺、大伯、大伯母、哥哥知道嗎?陶思鬱安靜地開口,跟陶錚說:“舅舅讓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那場雨下了很長時間。陶思鬱發了燒又感染了風寒,兩條手臂在那場雨裡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溫度稍微低一點,神經和骨頭都疼得像在被螞蟻咬。

他出院了,他的舅舅沒有讓他死。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他出院以後,帶陶思鬱回了一趟國內。

那是陶思鬱第二次回玉京,飛機起飛又落下,他的舅舅帶他去了他外公和外婆的墳前。

他的外公和外婆安葬在一起,在玉京最好的墓園,花繁葉茂,水木清華,灰白色的石碑錯落,描紅的字是活人,描黑的是死人。他媽媽的家,被他害得只剩下他舅舅一個人。

他從沒見過的那兩張面孔溫和慈悲,陶思鬱向他們跪下,頭砸在地上,破開的皮把那兩塊兒碑前的青石板磚染紅,陶錚告訴他他媽媽的後事是他爸爸交待的。火葬?土葬?海葬?他不知道。

那大半年他的父親痛失女兒和妻子,極度悲傷之下忘掉了很大一部分記憶,陶錚也沒有再選擇過提起和拎出來,單方面和周家、陶思鬱爸爸那邊的人斷了所有聯系。

他認為陶思鬱的爸爸苦,於是任由著他料理他媽媽的後事,不過問不插手。他也怨恨他,於是他的爸爸進山了,他也從來沒有找過他。

陶思鬱問陶錚。那這麼多年,舅舅有怨恨過我嗎。

陶錚點了一根煙,他是一個很少抽煙的人,但這次卻是在陶思鬱面前,足足把一根煙抽完了,煙灰全撚散了,才沒有語氣地開口,說:“我肯定是恨過你的。但我也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這個世界上,你和我都只有彼此一個親人了。你叫我一聲舅舅,我肯定就永遠都不會落下你的。你做錯了事,我也只會譴責是我沒有養好你。”

陶思鬱說對不起,哭著從青石板磚前爬過去給他的舅舅磕頭,陶錚彎下身,把他的手心墊在陶思鬱額頭前:“你最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媽媽,你一點也對不起她。”

“我會對得起的。”陶思鬱的膝蓋被磨出血,跪在他外公外婆的墓前,向他的舅舅起誓,“我不會讓媽媽失望的。”

回去以後,陶思鬱把抗抑鬱藥物停了。不再自己大劑量地吃藥,不再嘗試其他自殺的辦法,哪裡不舒服,他就去看病,一五一十地講出來自己的症狀,做很多運動、按時吃飯睡覺、配合著醫生做各種治療。

他像被抽出一部分記憶一樣忘記了很多事。那部分被抽出去的記憶和他箱子最底蒙了許多灰塵的日記一樣,都隨著他胯骨上那個被洗掉的紋身一起流盡,令他煥然一新。

他開始變得忙碌,去探索和好奇自己過去不曾接觸過的事物。人的大腦有860億個神經元;海馬體可以將短期記憶轉化為長期記憶;杏仁體被科學家比喻成“人類情緒的車禍現場。”他拒絕再回到過去,不見他的大伯和他的爺爺,不再停留時間在沒有意義的玩樂和自怨自艾上。很久沒有再想起過他的哥哥。

往後的五年,陶思鬱依舊是這樣。一日複一日,一年又一年,沒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五年走馬觀花,一瞬間就過去。他沿著鐘表的齒輪走,一圈又一圈,沒有停下過。按時就班的學習,吃飯,睡覺,交朋友,做科研,做好任何他應該做的事,讓自己不浪費一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過得充實又平靜。

偶爾空下來,他也會出去玩一玩,逛一逛,默許身邊人的眼睛像記錄儀一樣記錄他的生活。也有人追求他,有男孩子有女孩子,但陶思鬱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們喜歡他,他不知道他還是不是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陶思鬱,不知他是哪一個陶思鬱,他的舅舅希望他好好生活,他卻一點不想變回自己。

愛是什麼呢?陶思鬱想,愛是最讓人枷鎖縛身畫地為牢的東西,他寧願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愛他,所有人都不要救他,就讓他死在十八年前,他出生的被他自己掐死的那一天。而不是讓他現在回首去看,只覺得,原來他已經走了這麼多路。

“我全都告訴哥哥了。”

路燈下,成群的飛蛾和蚊蟲一遍又一遍地撞燈,老舊的燈泡明明滅滅,發出滋滋滋的電流。

陶思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腕上沒有被袖子遮住的疤痕猙獰,他抓住周松喬的衣服,語無倫次地哀求:“是我害了…是我害了哥哥的小叔和嫂嫂,也是我毀了爺爺的家,求求…求求哥哥,求求哥哥不要再讓我有罪了。我不想再害了哥哥的人生。求求哥哥不要再喜歡我了。”

章節報錯(免登入)

上一頁 章節列表 下一章
隨機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