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聲喝酒的動作停下。
在那短短的幾秒,陶思鬱覺得她大概漫長到從盤古開天闢地的混沌時期開始思考。
陶思鬱趕緊解釋:“我是爸媽抱養的小孩兒,和哥哥沒有血緣關系的。”
尤聲思考結束了,不知道她是怎麼消化的,神色如常地放下酒杯,倒是沒有太多安慰陶思鬱的意思:“好吧,誰讓我接受過開明的教育呢,就算你告訴我你愛上了一隻猴子,我也不會太過驚訝。”
陶思鬱把眼睛垂下來,睫毛遮住他的情緒,逃避尤聲的視線:“真的嗎?要是我和哥哥有血緣關系就好了,這樣哥哥無論如何都丟不下我的,而不是隻是一個身份,說沒有就沒有。”
尤聲倒一杯酒,和陶思鬱輕輕碰起杯來:“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只是一個身份,他可是很愛你的。”
“愛我還羞辱我的感情,你知道哥哥對我做了什麼嗎?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他…他…”
陶思鬱說不下去了,尤聲反應過來了:“你說你攤牌被拒絕是被他拒絕了?”
陶思鬱說不出口在酒店裡的更多細節,只好說:“我只是做了一些暗示他的事,在他眼裡卻是不自尊自愛。哥哥覺得我很廉價,不值得被寶貝。”
“那是他騙你的,不要相信他的話。”
尤聲單手託臉,看陶思鬱臉上呈現出來的一種非常明顯的困惑:“他可太寶貝你了。住的地方全是你的照片,手機從不靜音怕接不到你的電話,玩酒桌遊戲最愛的人是弟弟,隨時隨地都要看手機定位你在哪裡,我們那堆朋友沒人不知道他是弟控,從沒考慮過談戀愛怕對弟弟的感情被分走,你在國內說想他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飛回去。這還不夠寶貝你嗎?”
“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你以為我今天放著好好的約會不去找你跟我出來吃飯,還不是他讓我過來陪你,擔心你一個人太孤單。”
陶思鬱感覺很茫然,被強行灌入腦子裡很多東西,新的舊的攪在一起,變得顏色洗出一種混沌的空白。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
尤聲點點他的腦袋:“因為他是哥哥呀,你說喜歡他就喜歡他了,他承受的可比你承受的要多。他的心理壓力,年齡上的差距,他是否在感情上對你存在一些誘導行為,他是否對得起你的親人,弟弟喜歡哥哥,是不是哥哥在一些感情上對他存在錯誤的引導行為呢?”
陶思鬱感覺好像不是這樣的。因為從哥哥在酒店裡說的話來看,他好像並不在意他和陶思鬱之間有沒有倫理,也不在意因為弟弟喜歡他他就過分道德地苛刻反思自己,他只是單純不想和弟弟成為更親密的關系。
陶思鬱想不到這是為什麼,但陶思鬱確實在尤聲話裡被點到,沒有意識到他只考慮到爸爸的壓力和他自己的壓力,卻沒有考慮到哥哥的壓力,只一度給他施加壓力。
陶思鬱是如此一點就透的一個人,哥哥就是故意說那些話故意做那些事,他明明就是故意想讓他流淚,想讓他難過,想讓他受傷,想讓他不喜歡他。
陶思鬱原諒周松喬了,並且決定繼續為他和周松喬關系的推進做持續的努力,要和哥哥再好好溝通溝通,告訴他爸爸都已經同意並且願意他們在一起。
回去路上,陶思鬱倒在尤聲的車上,繼續刷他關注的情感博主和情感tips。
在刷到一個一晃而過,後標題名為——愛情的潤滑劑時。尤聲停車等紅燈,陶思鬱沒有坐穩,往前栽了一下。起來時,陶思鬱無意向窗外瞥了一眼。
冬至,人間小團圓,冬節大如年。
雨夜的晚上,冬末濛濛細雨下,煙火過於溫馨。
路邊一家新中式裝修的餃子館,陶思鬱透過窗戶,遙遙看見陶錚和一個背影高挑氣質優雅,身穿一件安可拉紅大衣的女人親暱地手挽著手推門進店,被服務員領進包廂。
陶思鬱不知道舅舅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他回來了為什麼不告訴他。在今天這個象徵團圓的節氣,沒有被舅舅在意到,陶思鬱感到有點難過。
但在這難過之下,陶思鬱還是很高興和欣慰的。畢竟陶錚四十有餘,至今還單身,陶思鬱比誰都希望他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和對方成一個美滿的家。
陶思鬱將舅舅和對方拍下來,並且認為這張照片是促進他和周松喬關系的重大進展——畢竟陶錚結婚了,分出去一份感情,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全心全意地愛陶思鬱,陶思鬱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將舅舅視作他需要就永遠在的避風港。
拍完,陶思鬱返回去,看清剛才一晃而過沒有看到的tips。
——情趣內衣,愛情的潤滑劑。
【??作者有話說】
“咱們開車的,眼睛裡總要盯著前方,偶爾從反光鏡裡往後看一看可以,要是一個勁的往後看,非翻車了不可。”
電影《肖爾布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