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鬱一點點斜杯子,那口酒緩緩流進周松喬嘴裡,同時又因為陶思鬱沒有把握好角度而從嘴角淌下來。
一滴一滴,流到哥哥脖子裡。
陶思鬱想幫哥哥擦幹淨,撥掉了哥哥的衣領,露出了喉結上那塊兒因為吞嚥而聳動的骨頭。
陶思鬱沾著酒的手貼上去,哥哥沒有開啟他,反而平靜地看著他呼吸,淡淡的酒味面對面噴灑到陶思鬱臉上,那塊兒骨頭也一上一下地擦著陶思鬱,在他手心裡緩緩滾動。
陶思鬱問哥哥:“那這一瓶呢?怎麼不喝?”
“這一瓶叫合巹酒,也是交杯酒,是你以後遇到喜歡的人,結婚的時候喝的。”
周松喬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時輕輕推開陶思鬱貼著他的一半身子:“酒也喝完了,你是真的十八歲了,現在哥哥跟你說點別的。”
周松喬把一些曾經被他珍存起來的,現在來說,應該是一些曾經被他保管起來的東西還給陶思鬱。
脖子上開過光的平安鎖、手腕上穿金戴銀的手鐲、上學以後的第一條紅領巾、被周松喬沒收走的情書……那些象徵陶思鬱一歲歲成長的東西被儲存得體,全部收入精緻的盒子中。
陶思鬱從來不知道自己這些東西都還在哥哥這裡,他很高興,可這是什麼意思。陶思鬱聽到周松喬說:“現在我把這些東西還給你,代表哥哥以後對你放手了。”
放手是什麼意思。那幾口酒把陶思鬱蠶食得一點思考能力也沒有,他記事以來就是哥哥帶他哥哥管他哥哥照顧他,放手是哥哥以後要和他各過各的不打算管他的意思了嗎。
陶思鬱撲過去,緊緊抓住周松喬的手臂搖頭:“不要,我不住校了,我不要和哥哥分開。”
“不是和哥哥分開。”周松喬耐心地回答:“是哥哥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你了,你是一個獨立的人,你能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哥哥不會再因為私心去阻礙你任何。”
周松喬把手從陶思鬱手裡抽出來:“你看,你不也覺得你有點太過依賴哥哥嗎?”
陶思鬱摸著自己手心裡殘留的哥哥的一點體溫,不答反問:“哥哥有什麼私心?”
“我的私心?”周松喬垂下眼皮,看側坐到自己腿上又要坐搖搖車的陶思鬱,抬一根手指,撥了撥他眉間垂下來的一縷碎發,聲音漫不經心道:“想知道嗎?”
陶思鬱說想。
周松喬的手指依舊撥動陶思鬱的頭發,輕輕的柔柔的小心的,像春風吹拂一枝柳條。
“我想管你一輩子養你一輩子,我能嗎?”
他果斷道:“不能。”
陶思鬱卻問:“只是一段時間沒見,哥哥怎麼突然這樣?”
“什麼樣?”
陶思鬱回想前段時間的矛盾:“不會說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種話。”
門外賀語書回房休息,周松喬伸手,揉弟弟酒後耳尖泛出來的粉。
“那你先告訴我,哥哥出差這段時間為什麼不找哥哥?打電話不接,訊息不回,什麼時候回來不問,要拔智齒了不說。”
周松喬不動聲色地將陶思鬱的耳朵揉出血色:“不讓你住宿舍,你就和哥哥斷聯?”
陶思鬱說:“那是因為哥哥對我控制慾太強了,我不喜歡這樣。”
周松喬平靜地看陶思鬱。
或許是從小不吃母乳,也或許是基因問題,總之陶思鬱從小身體就不好。不是這裡過敏就是那裡過敏,不是今天感冒就是明天發燒。周松喬長期站在膽戰心驚的邊緣,久而久之,便一直以為弟弟是脆弱的輕輕碰一碰就碎掉的瓷娃娃。
最近周松喬想到,陶思鬱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著涼不會感冒,淋雨也不會發燒。
他非常活潑健康,只是周松喬養他養得很脆弱。衣服必須哥哥來洗,零食必須哥哥看過才能吃,生活用品必須哥哥來備,就連吃個雞蛋,只要哥哥在就必須哥哥來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