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是靈魂形態,卻是較為特殊的魂體,因而能感知到雪寒與雪落。為了從其他世界開拓出本世界的生存之道,他們必須要有武裝自己靈魂的力量,所以他們的靈魂經過錘煉和自我改造,變成了較為特殊的一類靈魂,基本和活人無異。
按理來說他們不用給自己造個新軀殼,但諾倫成為本世界的神之後,對所有人類一視同仁,即使他們是歸家的遊子,也該遵守眾生平等的鐵律。如果他們一直保持這個形態,會被法則排斥到魂體溢散。
赫爾加在溫情過後乍現的毒舌絲毫沒有給辛巴德帶來打擊,他眼眸彎彎,兩手一張,嘴中念著“到我了到我了我也要給你順毛”,就往赫爾加的腦袋上拍,一下下快樂地捋著,整個人從正面半掛在了赫爾加的身上。
他指間勾連,柔情滿溢,愛人黑曜石般的長發梳於耳後,如神秘深邃的夜空,披落整片後背,最終堪堪在小腿處懸停——此乃時間之證。他們已在一起很久很久,之後也將與萬古同塵。
偶爾,僅是偶爾,赫爾加會習慣對方間歇性的脫線,嗯,大型雪豹給她擋雪,也不是不行。
“想知道這回穿越了哪個時間嗎?”她的視線餘光瞥向了燈影杳然的屋群,“給你個提示,我發現這個傳送,會傳到我們倆在目的地有過共同經歷的時間線。”
辛巴德眼睛一亮:“那就是我的十四歲了啊!我們第一次踏上冒險,來的就是這裡啊,後來都沒什麼機會再好好一起來這裡度蜜月……聽說這裡的溫泉很不錯,我本想邀請你一起來沐浴,但你那會兒因為東界聯盟的事不怎麼理我……”他說起勁了,又在談著細碎的願景。
“到時候,用新的身體來這裡吧。”赫爾加費力地將掛在身上的雪豹扒開放在一旁,太粘人了也不好,“呼,現在,就先重遊這座小鎮。”
但他們還沒走進鎮上,就遇到熟人。
嗯,這個熟人是他們自己。
還拖著個板車。
兩名少年男女從雪中緩慢往坡上走,令赫爾加一陣無語。雖說這雪下得很溫和,沒刮什麼大風,他們還有魔法防壁遮擋,但這樣的天氣哪適合出來玩啊?
往上瞧,是漫天飛雪,往前瞧,是步履蹣跚的兩小隻。赫爾加無語過後,還是抬起手,驅散了此方天地的降雪。
“果然!我就知道這雪會停的!”裹成雪球的少年樂唧唧的,單手拎著板車加速往上走,“快赫爾加,我們一口氣跑上去!”
少女默默解除了防壁,沒有說話,但從她生無可戀的表情中可以讀出:爬坡好累,想回去了。
過去的辛巴德笑得合不攏嘴,現在的辛巴德同樣笑彎了眼:“真難得,沒見你縮在屋裡學習魔法。你穿得好像只球。”
“我努力變強,是值得你調侃的事嗎?”赫爾加瞟向他,這樣的瞪視每次都讓辛巴德覺得暖洋洋的,他對此上癮,但話語裡可不能讓她看出來。
他熟練地討饒:“我就是很開心啊,你學得煩躁的時候還願意出來陪我,願意將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共享與我……”
說著,他又美上了:“果然,你早在伊姆查克就很崇拜我了,比拿波裡亞要更早點,想以我為目標追上我才會那麼努力啊!”
這……怎麼話到他口中那麼奇怪。赫爾加想說點什麼,一旁的少年辛巴德比她更快地搶走了話頭:“看,赫爾加,是極光,漂亮的極光哦!”少年辛巴德指著雪山之上的天空,顯得異常興奮。
他一叫赫爾加,便有兩個人同時抬眸望了過去。
天上灰原燒起熒熒綠火,像一層層波紋,往雪山深處蕩去。
“今天果然很適合滑板車。”少年辛巴德很滿意,直覺告訴他今天是非常適合與赫爾加出行的日子,雖然拖到了傍晚,但正是傍晚才能看到那麼美麗的景色,他賭對了。
雪送了一程,極光又送了一程,少年男女很快就來到了緩坡邊上。
少年辛巴德高高興興拉著氣喘籲籲的少女赫爾加坐在了板車上,自己則坐在少女赫爾加的身後當靠墊,兩手拉著舵盤,同時將少女赫爾加環在懷中。
等少女赫爾加呼吸平複,他問:“緩過來了嗎?我帶了水囊,要不要喝點?”
少女搖了搖頭,小臉往後一仰,對著他問:“這次要玩幾輪?”
“想一直玩下去!”
“哇,別為難我了。我的研究還沒出結果呢。”
“你啊,黑眼圈都出來了。不想動的話,那我們先坐著欣賞極光吧。”
天幕被野火燒得無星無月,少年的眼中卻映照著星與月。
“黑夜雖然充滿了危險,但也有難以預料的美景呢。這是隻有旅行中的我們才能見到的景色,赫爾加,我們在這多待一會兒吧。”
少女偏頭,瞥見他面上不加掩飾的鮮活躍動,原本鼓譟的疲憊霎然一靜。
見他開心,她的心也不禁跟著輕快起來。
“那我用火魔法設個屏障,驅趕附近的野獸。”
“好嘞。”
山巍巍,海茫茫,天悠悠,心愜愜。
少年少女聊了很多。關於外面世界的人是不是都很高很能打、他們得多多武裝自己;關於下一站的旅途會有什麼風景、能不能請席納造一艘更大的船去航海;關於家鄉裡的大家現在怎麼樣了、留給嬸子她們維持生計的迷宮財寶沒有被王族奪走吧……他們聊了關於夢想,關於未來,關於一切能在夜空下暢想的事。聊天的內容讓旁人聽來覺得無聊,可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瑣碎,意外地還是讓人有傾聽下去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