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收錢就是墮落?
國際聯盟專屬的頻道上,那號稱是人類學專家的主持人在講什麼辛巴德聽不到麼?
“七海、不,國際聯盟那邊怎麼傳的?”
“也沒怎麼傳,就是講講我們倆坎坷的,咳,感情故事,不過流傳度要比雷姆廣一些。”
她咬牙切齒念出了投影屏上的內容:“噢,是不是‘情種’霸王的獨家訪談?長達二十年的愛情長跑,虐戀情深?”
辛巴德回頭看了一眼,總算覺察了點什麼,他義正辭嚴搖頭道:“這都是世人的揣測。”
“……可投影上說這些話的人長著你的臉。”
那隨聲附和主持人的男人,辛巴德居然沒意識到是他本人?
這人的選擇性耳聾還真是……
赫爾加凝視著他,他倒是臨危不亂:
“哈哈,那真是太巧了……”
經過這一陣打岔,原本相見時産生的那一點隔閡,在無言怒火的蒸騰下煙消雲散。
兩人坐在柔軟的長椅上,杯中的酒被她用魔法置換成了清水,同時,桌上也憑空冒出了一些精緻的甜點。
辛巴德絲毫不見外地從盤中取了一塊嘗了一口,就上慘遭替換的杯水,他才發現這水並不寡淡,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甜感,像是剛沐浴完晨露便被採摘下來的漿果。他連喝了好幾口,杯中之水未見減少,反而體內的魔力有緩慢恢複的跡象,從庫希特馮匆匆趕來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倘若說如雲朵般綿軟的甜點,給予了他第一口驚豔,而這其貌不平的清水給予了他第二口驚豔。他不由感嘆道:“你的魔法用得真是越發超脫我的認知了。”
“水的構質我仿的是但他林迷宮裡的「魔力果」,只不過為了更方便取用,我將果子變成了水的形態。自打從實驗裡發現我也能賦予它恢複體力的效果以後,它就一直是我絕佳的恢複道具。”說到魔法,她不禁多說了一點。
“怪不得阿爾巴說她追不上你。”辛巴德注視著和琉璃杯一樣透澈的液體,“這樣的魔藥若是能實現量産……”
“不可能量産的。它現在能維持效力是因為有我在,可這杯水要是放置一段時間,它就真的只是水而已了。”她說,“你能感覺到有恢複體力的效果,是因為我在其中傾注了等量的魔力。一般人消耗多少魔力,相應地也會消耗多少體力,只是我的體質比較特殊,消耗比大概在100:1,所以才能夠這樣浪費啊。”
“你的體質,和諾倫有關是吧?”辛巴德轉過頭,認真盯著她:“你是阿爾瑪託蘭時代的神造體,對嗎?”
“……這是你自己猜的,還是,那個‘大衛’告訴你的?”
兩人的目光交觸之間,暗湧的駭浪無聲包裹了這間客房,將兩人的氣氛降至如上一次訣別般的冰點。
辛巴德好似早已習慣了這樣倏然繃緊的時刻,他似笑非笑道:“看來諾倫也告訴了你不少事,難怪你會選擇去幫阿拉丁,你應該很不認同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吧。”
阿拉丁阿拉丁,張口閉口就是他,辛巴德就是想激她說出來。赫爾加鬱悶地別過頭,但她就是不想告訴現在這種唯我獨尊心態的辛巴德。
“你還在為我所做的事生氣麼?阿裡巴巴之死確實與我無關,練白龍和我的秘密合作他早該與阿裡巴巴講明,洛昌死戰本該可以避免。而利用紅玉公主一事,這是我無法選擇的,強敵宣戰,任哪位王都會想保全國家。至於煌帝國內的那些動亂,也是出於我個人的考量才這麼佈置的。沒有讓你去知曉這些又讓你深陷其中,是我的錯,但我以為你不會這麼憤怒……”
看著不為所動的眼前人,辛巴德一字一頓道:“你不是曾對我承諾過,如果是為了辛德利亞,我可以利用你的力量麼。”
“……不要再說這種話來激怒我了,這沒有用。辛,你的雄辯如果是用來蠱惑人心的話,那不應該選擇我。”
赫爾加站了起來,凝視著沙發上笑容溫煦卻也無比冷淡的會長,恍然中好像又回到了海底迷宮那場支離破碎的幻境裡,心中更是一痛。
他記得她說過為了辛德利亞可以利用她,難道不記得在更早時候,她的承諾其實並沒有加上“為了辛德利亞”,而僅僅是“你”麼。
哈,那時候的辛巴德可沒有為了讓她說出秘密就激怒她,那時候的辛巴德告訴她……不想說就不用說,他們的關系並不需要互相猜忌。
她自嘲一笑。她還是被辛巴德的話語刺激了,否則身體也不會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緩緩逼近了這個男人。
和大衛合作以後,這個人就變成了這種不可一世的模樣,覺得什麼事都非他不可:他是特異點,他能看穿這個世界的命運,他知道他必須如此選擇——即使知道這是辛巴德了卻心念所必經的過程,可她還是好恨大衛。
大衛大衛大衛,該死的大衛,一想到這個惡心的男人正在辛巴德的體內囈語,她就想把這個死而不僵的存在給撕碎。
兩手將辛巴德抵在椅背上,她抬膝邁了上去,兩目中盡是極致憤怒過後的瘋狂:
“是啊,我是說過盡管利用我,可你利用人總是不會利用至底線,總是會將他人護在身前,利刃擋在身後,這就是你最溫柔的利用。可我寧可你利用我,利用我做盡所有,利用我替你去死——將我利用至死,我寧可你這麼對我!但你,總是不會這麼做……”
“你是覺得憑我之力保護不了辛德利亞嗎?你是覺得我無法參與你和大衛的行動嗎?你不是也見識過了,我有保護一個國家的實力也有摧毀一個國家的實力嗎?我催逼著自己變強,可你心底難道就不清楚我的強大為誰而生嗎,你為什麼不用我的力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