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彎腰,貼近,雙臂緊緊環住了她,低低嗚嚥著,如同季風在與失而複得的藍尾鵲表達思念。
這個女子的態度向花楹表達了這是一次珍貴的相見,而她彷彿要藉此機會抓住某個待彌補的缺憾。
她的眼淚都浸入了話音裡:“你還活著,太好了,還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能看見又一個人活了下來,太好了……太好了。”
這話像是對她說的,又不像是對她說的。再次見到熟悉的人,反應不應該如此悲慟。
花楹想,或許,她真正想要傾訴心聲的人並不在這裡。
她想再進一步理解對方身上的情感,於是啟用了感知,沒想到剛與對方的魯夫交流,她的大腦便傳來了陣陣刺痛。感知還沒開始就被迫中止了。
……這是那場魔法留下的後遺症嗎?花楹只能放棄了感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複。
這個女人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淚水打濕了她的肩膀。花楹看向辛巴德,低聲問道:“我要和她打個招呼嗎?”
辛巴德笑意漸深,道:“你認為該這麼做的話。”
“……”大概是需要的。因為這是一位令她感覺不太一樣的人。
花楹回抱住了對方,輕輕拍了拍她顫抖不已的背,每個認識“她”的人,身上都帶著或大或小的傷疤。
像是問候老朋友,她抬眼看向窗外,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啊。”
“……”
之後,花楹知道了這個哭得很傷心的女人叫皮皮莉卡,來自極北秘境伊姆查克。露露姆女士是她的大嫂,她哥哥的妻子。
而她的哥哥名為席納霍霍。他們三人都是地道的伊姆查克人,因此在長相特徵方面,都是藍發藍眸,身材高大。
眾人的勸慰讓皮皮莉卡哭聲漸漸平息,花楹等著對方追問關於過去的問題。沒想到,皮皮莉卡放開手以後,便扶著哥哥的手站起,對她說了一句“抱歉”,又說了一句“你的事大家都和我說了,可我真的非常高興還能再見到你”,然後便站在一旁,用悲傷的笑容望著她。
相比起皮皮莉卡的激動,席納霍霍的反應要平靜許多。他同花楹寒暄了幾句,便撓了撓頭,把之後的對談場合都交給了妻子。
雖然席納霍霍並沒有直接向她打探關於赫爾加的事,但她還是能從再普通不過的問好中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見什麼都難以打探出來,他幹脆將對話權交付給了露露姆。花楹自如地與露露姆交談著,這不是她第一次與露露姆女士相處,況且露露姆女士溫柔體貼,與她閑聊,縱然會有些不著痕跡的打探,可依然是如沐春風的溫暖。
正是如此——她願意將露露姆想知道的都告訴她。
等房間的人都散了以後——
辛巴德終於能坐回床前,那個屬於他的位置。
在最後一個人出去時,房門便被體貼地合上了。現在是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只屬於他們倆的時間。
眼前的人略顯疲憊的倚在軟榻上,微仰著頭,露出了雪白的脖頸。方才蘇醒又與這麼多人費了這麼多口舌,倒是有些難為她了。
房內一陣寧靜,辛巴德靜靜凝視花楹許久,方才開口:
“我很抱歉。”
“嗯?”
“讓你那麼難受,我很抱歉。”
花楹陡然明白了他說的是那場魔法儀式上的事。那個時候她又亂發脾氣了。
“沒關系,我氣已經消了。”
“……”辛巴德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還想恢複記憶嗎?”
“當然想。”
他緩慢地開口又問:“你認為,呃,你的身上會存在那麼一種可能性嗎?”
“嗯。”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請你別這麼快稱呼我那個名字。”
“在此之前,請還是把我當成花楹吧。”
“好。”辛巴德當即應道。
叫什麼都無所謂,反正人是真的,名字什麼的都無甚區別。辛巴德暗想道,不過還是以前的名字念起來舒心。
“接下來我要去煌帝國一趟。”
“……是去談判嗎?”花楹轉頭看向他,面上露出忖色。
煌,這個字是什麼時候讓人覺得這麼遙遠而陌生呢?
一開始,她的記憶裡只充滿了煌,可後來,她踏上旅途,生命便不斷被各種事物填滿。滿到現在煌只能佔據心中一角,而不是她的整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