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送別
“我沒有恢複記憶。我只是,睡太久了,腦子有點迷糊。”
“你說我睡了一個月,正常人,才不會暈那麼久。我暈久了,所以,不正常了。”
見到激動的辛巴德,花楹依然堅持這個解釋。
“你確定你還是什麼都不記得嗎?”這是辛巴德如老父親般最後的悲切的發問,“真的嗎?”
花楹皺眉思索,斷斷續續吐出了幾個詞:“我記得,我自己,你們,也記得,在巴爾巴德。”
雅姆萊哈頗感頭疼:“等等!王,你讓她再歇一會兒吧,她的語言組織能力似乎還沒恢複……”
迦爾魯卡笑道:“這樣說話不是挺可愛的嘛。”
——剛說完此話,他就被隨同辛巴德趕來的馬斯魯爾與賈法爾行了注目禮。
皮斯緹暗笑道:“迦爾小弟,可要注意你的身份哦。”
雅姆萊哈低頭思考道:“看來血液魔法是失敗了……因為花楹小姐身上的禁制太過強大了嗎?”
“血液魔法,應該,成功了,一點點。”花楹突然道,“我聽見了,自己,赫爾加,聲音。然後醒了。”
“赫爾加?”辛巴德眼神一亮。
“我現在,不記得你們。但是我,心裡有感覺說,我認識你們。”她的語調流暢了許多,“我的感覺很親近,你,還有你。”她指了指賈法爾與馬斯魯爾。
“那我呢?”辛巴德的眼中布滿了期冀與純潔的渴望。
她歪頭想了想,小臉一皺:“討厭又不討厭的人。”
“誒?!不,不對,你看看我。”辛巴德一臉破滅,指著自己,“我可是,辛巴德啊。”
她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正經王,嗎?”
“噗……”
眾人忍著笑。
“我做了那麼久的努力,結果依然還是這種不體面的評價嗎?”辛巴德面上看似挫敗,他誇張地嘆了一聲,眼中卻是放鬆的笑意,“唉,你是想讓我多努力啊?下次是不是也該把命送給你呢?”
花楹望著他,忽而伸手戳了戳他的眼袋,“你這些天,是不是又沒睡覺?”
她有些生氣,氣得說話都利索了:“你不要老是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我還沒死,你可以放心,去做好多事。”
辛巴德沉默半晌,內心有無名的情愫在隨著對方開合吐露的唇齒而翻湧。他將她的手合於掌心,貼著臉頰,輕輕應道:“嗯。你不會死的。”
賈法爾忍不住為王辯解了一兩句:“花楹小姐,我們這些天都很擔心你。尤其是王,他的心情比我們任何人都急切,他幾乎每天都在守著你醒來喔。”
花楹目光炯炯:“就是這樣才沒有意義。”
不要去等待一個沉睡的人醒過來,要大步向前,不能沉溺在他人的睡夢裡——因為沉睡的人一定會蘇醒。這麼簡單的道理辛巴德都不懂,他真是太笨了。
於她而言,安眠只是一個短促的過程,眼睛一閉再睜開,今日依然是昨日。但對於處在睡夢之外等待的人來說,這個過程太漫長了,漫長到會耗費不少等待之人的年華、時間與心力。
“看來我們來晚了。”
房門一暗,又有一波慰問的人來到了這個窗色明亮的房間。他們帶著與窗外如出一轍的燥熱,裹挾著熱夏以及海風而來。
“喲,都在這啊。”為首高大的藍發男子跟房內的人打了個招呼。他壯碩的身軀上爬著兩三隻孩童,孩子們嬉鬧歡笑,與他同樣是海藍的發色,“聽說故友醒了,我帶孩子們過來看看。喏,奇奇利克,還記得這個姐姐嗎?”
立在藍發男子一旁的、身材同樣高大但面容稚嫩的少年撓頭笑道:“老爸你真是的,我記性本來就不好,小時候的事我哪還有印象啊。”
藍發男子哈哈大笑:“瞧你說的,你不還記得很清楚是賈法爾哥哥帶你長大的!你忘啦小時候還叫過人家媽媽嗎?”
“打趣就到此為止,親愛的,再說孩子們就不樂意了。”露露姆看了看略顯窘然的賈法爾與奇奇利克。
家裡地位最高的人發聲了,妻奴席納霍霍登時乖巧收了聲。
辛巴德有些驚詫:“露露姆和席納霍霍也來了,還有……噢,她也從伊姆查克辦完事回來了嗎。”
“……赫爾加?”
花楹望著從身後走出來的女子,她也是藍發,而且同樣的身材高大。露露姆女士的種族都帶有著鮮明的特性。
那名藍發女子注視著花楹,步步走上前,一股來自遙遠北地的霜風雪刃凝作她身上的凜冽——她的身上充斥著一種不可言說的隱晦,一種鋒利的氣質,一眼便令人生怯。但那雙淚意翻湧的眼又為她冷毅的臉繞開了幾分柔情。眾人給她讓出了路。
花楹仰著臉凝望著這個女子。窗外的日光打在對方的臉龐上,她正好可以看見對方翕動的嘴唇,逐漸泛紅的眼眶,裡邊藏著一對雪山聖泉般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