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隨風
蕭瑾喉嚨裡發出輕快的笑聲:“淵如兄,來都來了,急著走做什麼?上次在晉陽輸給你,蕭某夙夜難寐,總想著什麼時候能扳回一局。”
突利壓低嗓音道:“你瘋了!”
“唰啦”一聲刀鳴,謝安緩緩從腰間拔出雪白的長刀,薄唇微掀:“正有此意。”
蕭瑾拂開突利的手,抽出長劍,疾步上前,一黑一灰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
突利暗地裡捏一把汗,謝安刀法出眾,年紀輕輕就揚名天下,他們殿下三年前就是手下敗將,而今沒好利索就執著上去拼命,只怕下場不妙。
他不停跺著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旁邊一白袍小將見此,湊到他耳邊一陣低語。
突利眸中一亮,連連點頭。
論身手,蕭瑾自知他和林霖是一個層次的,而謝安和凝香是另一個層次的,如若硬碰硬,他只有身首異處的下場。
蕭瑾腳下一趔趄,賣了個破綻,謝安急火攻心,刀鋒一掃,砍在他的右肩,他手頭一抖,長劍當啷墜地,傷口處鮮血如注,染紅了夜灰的衣衫。
謝安雙目血紅,踹在蕭瑾腹部,他一下子倒地,脖子一歪,吐出一口鮮血。
謝安緩步上前,長刀一橫,直指蕭瑾的咽喉。
蕭瑾不怯反笑,神態恣睢,朝謝安勾勾手指。“淵如兄,刀下留人,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謝安眼眸寒涼,將刀尖刺入蕭瑾咽喉,一條細細的鮮血順著凸起的喉結滑落。謝安又往蕭瑾右肩搠了一刀。“你還想耍什麼花招?”
蕭瑾痛得齜牙咧嘴,捂住傷口笑道:“你不想知道熾熾的下落嗎?熾熾——哦,永穆殿下,還許你這樣喚她嗎?”
謝安聽不得這稱呼,提腿往蕭瑾臉上踹去。蕭瑾後腦勺一下子砸在地上,眼前一陣陣冒星星,他鼻青臉腫,坐了起來,森白的牙齒上盡是血。“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謝安牙關緊咬,刀狠狠抵住蕭瑾的脖子,思忖良久,緩緩蹲下了。
蕭瑾下巴微抬,“再近些——你想他們都聽到嗎?”
謝安眉頭微擰,脖子朝蕭瑾的方向傾去。
忽然眼前揚起一陣白色煙霧,劇痛隨即自雙目傳來,謝安撫住了眼睛。
蕭瑾甩開瓷瓶,抬腿朝謝安肩頭踹去,同時抽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刀。
“淵如兄,你果真是情聖!蕭某自愧弗如!”
“蕭子尚,三年未見,你還是隻會這些陰險下作的伎倆。”
謝安不為痛意所擾,閉眸聽憑直覺,朝著蕭瑾的方向砍去,沒想撲了個空,隨即聽到那人朗聲大笑。
“謝淵如,永穆公主果然名不虛傳,滋味不錯。十一——不,你妹妹,我也替你試過了,好姑娘,上等的貨色,就是蠢了些,我讓她幹什麼都肯。”
蕭瑾的笑聲在林間回蕩,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謝安心碎腸斷,兩行血淚落了下來。
蕭瑾忽然笑容一僵,胸腔裡一陣片肉似的銳痛,血順著鼻腔和嘴角滑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噗嗤”一聲悶響,謝安手中的長刀貫穿了他的胸腔。
蕭瑾咬牙切齒地嚥下腥甜的血,抽出刺入謝安後背的短刀,誅心般魅語道:“這是你妹妹的刀。”蕭瑾虛弱地笑,氣息一下短促過一下。
謝安恨得牙癢癢,橫眉抽出利刃,便是為了這種詭詐小人,她們一個接一個棄他而去,碰的頭破血流也不肯回頭。
蕭瑾趔趄著跪在地上,身子砸在地上,血在地上綻開了一朵豔麗的花。
他閉不上眼睛,他昏迷期間,城樓懸掛的屍身為一獨眼賊人掠走,士兵窮追幾十裡,賊人入山後不見蹤跡。
那賊人可是心疼她受風吹日曬之苦?
他彼時就在梧城,為何不敢親自向他尋仇?
謝安血淚橫流,卻準確無誤地執刃向蕭瑾脖子揮來。“當以汝首血恥!”
蕭瑾七竅流血,笑也似哭,等待著身首異處的結局,一道黑影如箭一般飛來,將未加防備的謝安撞得一個趔趄。
突利將蕭瑾護在懷裡,擋去謝安的次次重擊,喚道:“涉圖……涉圖……”
兩方人馬隨即混戰起來,塵土飛揚,雀鳥逃竄。林中忽然響起嘹亮的號角聲,兵戈相擊,呈排山倒海之勢,彷彿有千軍萬馬呼嘯而來。
“大梁雄師已到,燕賊還不速速就擒!”
叫喊聲在墨染的群山間回蕩,蕭瑾睏倦至極,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