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而出
蕭瑾慢慢將懷裡的女人放到了地上,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沒有反應。
永穆注意到凝香暈倒了,陡然從另一側牆壁邊站起身來,手指緊捏在裙側,盯了會兒昏迷的凝香。
穿堂而入的晚風吹碎了永穆石化般的外殼,她往大殿門邊匆匆移了幾步,將要出門的那一刻,回過身望著蕭瑾,眼神有些閃爍。“我去院子裡打些水,弄醒了,殿下再問話。”
蕭瑾看著永穆提裙遠跑的纖瘦背影,眼眸裡閃爍著寒冷的光。
他是不可能娶永穆為正妃的。
他父皇這輩子也算是個有為明君了,做得最過火的事情就是娶了個突厥公主還生了五個孩子,這也是他父皇急著廢太子的原因。
如若不廢太子,他日他父皇西去,只消老大那條毒蛇對著老二以攛掇,不說他母妃這個“突厥妖女”難逃一死,便是他們幾個手足至親,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為這一天作準備,外人都以為他四哥是李賢妃難産留下的孩子,而他——因為他自幼養在突厥,貴妃不聞不問,宮中早有流言,他是貴妃身邊宮人所出,皇帝酒後失了分寸,又不捨得拂貴妃的面子,正好貴妃懷了萬春,索性賜死生母,稱貴妃懷了雙生子。
這些傳聞有鼻子有眼的,彷彿真的窺到了宮闈陰私——其實他就是貴妃生的。皇帝為了鞏固與突厥關系,才把他送到突厥,貴妃既不會嫌棄自己的母家,也犯不上讓一個沒有突厥血脈的人和突厥王庭扯上關系。
可他並不滿足做一個親王。
漢人歷來視突厥為北蠻之地,大梁的那些親貴重臣又豈願意看到一個突厥蠻子坐在龍椅之上?雖然他可以對流言加以利用,認一個早死的宮人做母親,但為拉攏親貴,他所娶正妃必得是本國大族之女。
他日若要涿鹿天下,為籠絡南燕舊臣,一個南燕公主確實可為側妃,但是老燕帝有十來個女兒,哪個不可?
他看著凝香,用足尖不輕不重地踢了兩下,從牆角拾起一截麻繩。
凝香這種人出了名的骨頭硬,一般的拷打根本沒用,反而會讓他們陷入忠肝義膽的自我感動之中,待會兒她若是不說出解藥,他就當著她的面宰了永穆。
凝香這麼忠心耿耿,又這麼維護永穆,他知道她會說的。
手攥住凝香兩只纖細的胳膊,準備將麻繩繞上去,突然一條腿狠狠踹在他胸口。
“你在做什麼?”
蕭瑾翻倒在地上,手捂住胸口,吐了口血,對上凝香殺意湧現的眼眸。
林霖,你真是害人不淺。山筍到底有沒有用?
換回黑袍的女子朝他步步逼近,穿著長靴的足踏在他的胸口,用了五六成力道。
凝香取出催動蠱蟲的金鈴,彎腰用食指抹了下蕭瑾唇邊的血,“殿下做了什麼?我剛剛怎麼了?”
“你自己暈過去了,跟我有什麼關系?”
凝香舔了下指尖的血,“看來是我對你太溫柔了。”說罷,她搖動手中金鈴,居高臨下地看著蕭瑾痛得在地上翻滾。
這家夥最是在乎自己的形象,如今落到了她手裡,當真是狼狽得可以了。
她只搖了十來下,自己先受不住了,收了鈴鐺,見蕭瑾臉朝下趴在堆滿灰土的地上不動,蹲下使勁掰過他的肩膀。
“公主呢?”
蕭瑾這才意識到永穆去而不返,該是跑了,不由得苦笑起來。今日還真是倒黴。又被個丫頭片子擺了一道。
凝香似是要把他的肩膀捏碎。“公主呢?說!”
蕭瑾默不作聲,眼睛裡彌漫著徹骨的寒意。
凝香冷得打顫,手一鬆,任他摔在地上,膝蓋抵上他後背,撿了麻繩,繞著他的兩隻手腕牢牢系緊。
她扯著蕭瑾來到神像後的僅能容納一人的空隙,用刀逼著他蜷了進去,又將捆著他手腕的麻繩死死繞在神像後頭的圍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