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授魂與
凝香從嗓子裡逼出了“啊”的一聲驚叫,驚慌失措地看向蕭瑾,他亦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當機立斷往她背後一躲。
凝香險些失笑。
一陣疾風掃過,百草為凜冽殺氣所摧折,黑衣人身型矯健,長刀高舉過頭頂,朝他們疾奔而來。
蕭瑾按住凝香的肩膀,把她往前一推,撇下她撒腿跑了。
凝香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草叢裡來個狗啃泥。她挺直了背脊,目光冷了下來,手伸向發間那支打磨得銳利的銀簪。
遠處灌木叢後忽然銀光一閃。
她立刻警覺,用餘光環視四周,不知何時,周圍已經埋伏了成群的弓箭手。
她明白過來,這是蕭瑾布的局。若她暴露了身手,就會有弓箭手把她射成篩子——可若她不出手,豈不是乖乖做了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真狠心!
刀即將砍到身上的那一刻,凝香斂了眸中兇光,向著蕭瑾先前逃竄的方向疾奔而去,利刃“唰”一下,劃開了她闊大的裙擺,一片粉紗向空中飛了出去。
她沒提裙子,很快就踩到裙擺,狠狠地跌在了地上,額頭磕在一塊石頭上,溫熱的液體隨之滑落。
她不認死,將胳膊往他去的方向伸出去,手腳並用地爬,弄了滿身土,哭得撕心裂肺,“大人……大人……”
黑衣人掐住她的後頸,她駭得放聲尖叫起來。
“大人……”她還沒來得及喊完,蒙面人手掌在她頸側一砍,她暈了過去。
哭叫聲驟然止歇,蕭瑾在一群隨扈的簇擁下,緩緩從林間走了出來,蒙面人紛紛執刀跪地。
林霖拽下面巾,指著暈厥的凝香道:“殿下,不留?”
蕭瑾面色如霜,擺擺手,“唱戲的功夫這麼好,賞她多活兩日。”他此前在畢方身上傾注了大量的耐性,沒想到折騰了數月,畢方坦言只知其中冰山一角。
他這裕安王府裡也是人才濟濟。
正值日落,林子裡暗沉沉的,一陣冷風從林木深處吹來。蕭瑾目光陰冷,落在凝香煞白的小臉上,“把這個女人關到思雨園去,讓人給我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他還要用她,去下一盤棋。
凝香醒來後,便發現自己到了思雨園,屋子外面還站著兩個帶刀的侍衛。
外界多有傳言,思雨園是五皇子的銅雀臺,裡頭美人如雲——其實就是個破破爛爛的大院子,很多人爭相用美色來巴結蕭瑾,他推辭不下,就把人往思雨園裡一丟。此地來去自由,美人們什麼時候想通了,就向管事嬤嬤討一點賞,自去就是了。
而蕭瑾自個兒看中的那些金絲雀,其實都關在單獨的院落裡,錦衣玉食的伺候著。
凝香只有剛來的時候住過幾日思雨園,後來她多半都和蕭瑾住一塊兒,望這環堵蕭然,她知道上京是呆不得了,可惜這些時日她耽於玩樂,打探到的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一點兒有用的都沒有,反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其實也不能怨她,蕭瑾這家夥疑心病重得很,要緊的事情從不會當著閑雜人等的面說,便是不甚要緊的事情,他這人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同一樁事,有幾副面孔,幾套說辭!
這日下午收到飛鴿傳書,師傅來了上京,聽聞她這段日子無所事事,很是生氣,要她即日隨她南下。
落日餘暉透過碧紗窗,在凝香臉上灑下斑駁的影子,手指在床框敲到第一百下時,她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
今夜蕭瑾在王府設荷花宴,宴請京中文人詩客,表面是吟詩作賦以盡風雅,實際是籠絡門客,培植黨羽。這會子府中上下忙成一團,沒人有心思留意她一個小小的侍妾。
凝香匆匆褪下裙衫,換上偷藏在箱底的灰色圓領男袍,散了滿頭青絲,素手一擰,挽成男子的發髻。收拾妥當,目光最後停在妝奩裡那支金絲與粉玉打造的蝶戀花步搖,想了一想,把東西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