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金雀
蕭瑾的住處叫做晚池齋,臨水而建,朦朧的月光下,雪花緩緩墜入銀光粼粼的湖泊,湖上白霧彌漫,宛若仙境,令人心馳神往。
頭頂是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凝香抖抖擻擻地騎在牆頭上,冷風吹得鼻子一癢,她“阿嚏”一聲,一個噴嚏打下來,身子一晃,驟然跌下了圍牆。
出乎意料的是,迎接她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個暖洋洋的懷抱。
院子裡種著株梅花,火紅的開了滿樹。落雪天,蕭瑾只穿了件白色寢衣,連發絲都還氤氳著水汽。他笑吟吟的,“香香準備上哪兒去?”
凝香心裡有鬼,兩手在胸前一縮,訕訕地笑著:“我家的飯快熟了!”
蕭瑾把凝香這個傻樣子瞧在眼裡,忍著笑,“我還能餓著你嗎?”他把人穩穩一抱,疾步走回了屋。
這裡有火牆,乍寒乍熱激得凝香擰起眉頭,縮著脖子“阿嚏”一聲,又打了個噴嚏。
燭架上是如簾的燈火,看得人眼花繚亂。蕭瑾把凝香往羅漢床上一放,抄起本書倚在軟枕上看,抬手一指屏風後水汽蒸騰的蘭湯,“去洗洗。”
凝香乖巧地“哎”了一聲,趁他一個不注意,撩起簾子,躬著背就要飛跑出門去。
蕭瑾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又把人撈了回來。他看著懷裡驚慌失措的美人兒,簡直笑得前仰後合,把凝香領口一揭,在她雪白的頸間深嗅了一下,“嗯”了一聲說:“還不臭!”
他眉眼本就生得秀致,笑起來極其動人,齊整的牙齒像是玉石一樣,好像性情也很溫和,望之可親。凝香臉頰紅得要流血,把他手背一按,咬著唇怯怯地說:“大人,我餓了。”
蕭瑾湊到凝香耳邊,握住她的一隻手,輕聲道:“我也餓了。我們快一點兒好不好?”凝香的外袍落在地上,他一手撩開秋香色的帷帳,把人往黃花梨木的床上一放。凝香躺在竹青色的睡枕上,蕭瑾精壯的胸膛隨之覆上,她的面色頓時白了白。
蕭瑾自問還算是個體貼細致的情郎,停下了動作,撩開遮住凝香眼睛的碎發,“怕?”凝香知道逃不過這一遭,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禁抓緊了身下的衾被。
蕭瑾在凝香雪白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我輕輕的,好不好?”不等凝香答話,他拉高她的一條腿,緩緩地送了進去。
夜色漸深,凝香饑腸轆轆,汗水淋濕了鬢發,蕭瑾的動作起先還算溫柔,漸漸放肆起來,時不時狠命一送,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凝香倦怠極了,卻連昏都昏不過去。她一睜眼,恍恍惚惚的,眼前的人彷彿融在一團暖光裡了,面容也看不真切,一股莫名的委屈上湧。
痛也不是痛,她忍了又忍,還是有些不適,哆哆嗦嗦地仰起臉問:“大人,你愛我嗎?”
這種床笫之間的女兒家痴話,蕭瑾一般是不置可否的,他在緊要關頭,沒心思搭理凝香。
揮汗如雨之間,目光不經意往她臉上一落,她兩隻眼裡鼓著的都是淚,連卷翹的睫毛上都沾了幾滴,玻璃珠子似的,真是可憐可愛。
他恍惚間想起,彷彿好久以前,大概是上輩子的事,也有個人滿臉天真地問他:“郎君,你愛我嗎?”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愛與不愛的?看著眼前桃花一般的面頰,蕭瑾動作溫存了些許,在凝香挺翹的小鼻子上一捏,“我愛你。”
蕭瑾俊朗的容顏驟然貼近,凝香破涕為笑,唇角浮現出個梨渦,親暱地伸手把他脖子一摟,“香香也愛你。”
冬去春來,時間一晃入夏。
此前凝香最為憂心的陵陽滅門一案,上京中起初流傳是太子一黨挾私報複,太子母族則堅稱是河東張家在栽贓嫁禍。
事關儲君之位爭奪,重則動搖國之根本,如今粱、燕兩國隔江對立,承平日久國庫漸豐,兩國俱有爭雄之心,欲攘外必先安內,在多方勢力的周旋之下,這件事漸漸便不了了之了。
不同於他的同母兄衛王,裕安王一向自恃風流,府邸不乏美人,但自打凝香來後,這闔府的美人便似入了冷宮,蕭瑾晚上淺眠,從前晚池齋從不留人,但凝香幾乎夜夜宿在那裡。
凝香不至於因此得意忘形。
她在府中日久,深知此人的涼薄,愛時是心肝寶貝蜜裡調油,不愛了就一手丟開,偏偏他是皇子貴胄,又生得一副好皮相,自有美人如同過江之鯽,爭著搶著往他裕安王府的門縫裡擠。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家夥簡直就是個變態。
蕭瑾與她親近時,時常哄她在臉上糊上厚厚一層胭脂,她若不從,他便抓住她的手,拿上描眉的石黛,在她兩頰點上無數的雀斑。
她若受不了了賭氣撒嬌,他就誇贊她可愛,好話說盡,直哄得她一點脾氣也沒有。思量一番,反正每回都能讓他得逞,還不如一開始就聽他的乖乖抹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