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已惘然前世篇)
馮憶的神經鬆弛些許,一些柔軟的記憶趁虛而入。
她和他的故事啊,早在很多年前就迎來了終結。
故事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小新娘子也嘗試過親她的小新郎。
馮憶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是個春光明媚的午後,她用紅線將他們兩個的手緊緊地繞在一起,這樣即便過了奈何橋,飲下孟婆湯,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
她想她那時臉肯定紅得很厲害,連眼睛都不敢睜,一點一點憑藉著記憶,向著賀翼的嘴唇摸索去,沒想到他平時跟個木頭似的,關鍵時刻那叫一個機敏,及時把臉一側,她的嘴唇一下子砸在他的下巴上,碰得破了皮。
那是他們剛成親的時候,十四五歲的年紀,還是小輩兒,平日裡都沒正事兒幹,常常呆在一塊兒——反正不管喜歡不喜歡,長輩盯著,他也不好總往外跑。
兩人起先都不習慣,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後來也很自然地各幹各的,她不擅長撫琴,但年輕時強作惆悵,深夜懷思時也會摸一摸,他嫌那鋸木頭的聲音吵得耳朵疼,就會湊過來教一教她。
他確實聰明,做什麼都是最好的,學什麼都是又快又好,只有一點不好——他不喜歡她。
他不喜歡她碰他,恨不得隔得有三丈遠,有一回她趁他午睡,摟著他一塊兒睡,他醒來後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啊!一骨碌就坐遠了,兩條腿警惕地豎了起來,被子拉到了肩膀上,從頭到腳地打量她,一副黃花大閨女被山大王糟蹋了的架勢!
往後她就只敢坐在榻邊看他睡了,不然——不然人家就威脅著要把書房的門給插上!
他連她身上的味道也聞不得,靠近了就摸鼻子,忍不住了就埋怨道:“你這個香,又甜又鹹的,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仔細路過的狗都要湊上來咬你一口。”
她那時還年輕,愛俏,愛漂亮,脾氣也大,朝夕相對,他又總是冷冰冰的,時而三兩句不對付,她也不給他好臉瞧。
他那時畢竟還沒有如今的盛氣淩人,琢磨著氣氛不對,總是先哄哄她,他是輕易不開口的,一般是給她端點愛吃的點心,或是主動給她剝橘子,剔得幹幹淨淨,一瓣一瓣往她嘴裡送。
不過他也有法子對付她,趁她看書入了迷,把橘子皮往她嘴裡塞,很討打地問:“甜不甜呀?”
她的嘴磕到了他的下巴,血流了出來,他也覺得難為情,那時他還裝一裝貴族修養,禮尚往來道:“我,我也心愛你的。”
像是又怕她受到鼓舞,他追著補了句:“你不要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當時聽了這句情話,倒像是被他罵了一樣!
不給親就不親唄!他又不是什麼肉骨頭!
十幾載的光陰,眨眼就過去了,年少時心愛的人,早已離心離德。
真是枉然!
他不愛她這件事,她不怪他,可他為什麼不能做個人呢?
賀翼用手背擦了兩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