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尚書連連擺手,臉都綠了:青天白日,好端端的,怎麼合夥跑來嚇唬人!
他無助地看向姚令喜,眼睛裡散發出嬰兒般的赤誠:到底出什麼事了,有沒有好心人說明一下?無故無符無詔調兵,你莫不是沖我九族族譜來的吧!
堂堂兵部尚書,突然萎成了小白兔,姚令喜實在過意不去,從懷裡掏出聖旨,破破爛爛的聖旨,遞了過去。
原來有聖旨啊!
琅尚書拍著胸籲氣,恭恭敬敬 ,雙手去接。
雖然聖旨調不動兵,但好賴是個憑證,公主是太子黨,章大人是聖上親信,他倆帶上聖旨,聯合叫我出兵,可信度就七七八八,可以略加考慮了。
展開聖旨,琅尚書以為是調兵遣將,不期映入眼簾,竟然是,竟然是——
“皇太女?”
三個字一出口,他迅速捂嘴,臉色比之前惶恐百倍。
寧國公主加封皇太女的聖旨!皇太女是個什麼鬼?
琅尚書戰戰兢兢,怕得要死,他為了謝天貺,可從來沒給過公主好臉色!
這這這,該不會是騙他調兵,趁機報複?
“你怕什麼?”姚令喜無語至極,拿回聖旨,一邊卷,一邊吐槽:
“這不是很明顯,聖上已經神志不清,遭人控制。你身為兵部尚書,應該擔起責任,速調神策軍入城,解救被困在禁苑的太子殿下,誅殺奸佞,匡扶社稷。”
然而琅尚書,是真的摸不著頭腦:“所謂奸佞,是公主殿下嗎?”
“是廢後吳氏留下的殘黨。”章栽月清清嗓子,溫柔看向姚令喜,似乎接下來要說的話,只對她一人。
“我查閱了當年舊檔,誅殺吳後七族時,有燕北旁支吳明煦父子,正領兵在北疆戰場,對陣遼成國。
當年前軍奏報,說父子二人殞身報國,只尋得半副盔甲,事情便不了了之。如今想來,此二人應該是聽到後方吳皇後被誅,假死脫身。”
“原來如此。”姚令喜點頭贊許:“他們出身行伍,難怪武藝高強,擅於佈局,還能控制為數眾多的殺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訊息,來的好!
章栽月樂見她峨眉舒展,起身巴巴湊上前:“一點就通,我的小殿下果然聰慧。為夫熬了一宿,眼睛都快瞎了,你會好好獎勵我吧。”
“別沒事找事。”姚令喜態度冰冷,直往謝天貺那邊躲。
扭過頭,琅尚書卻被章栽月撒嬌的樣子,驚得目瞪口呆。
“琅尚書。”她大聲喚:“你聽明白了嗎?吳明煦父子當年假死逃脫,陰謀報複,正是他們暗中蠱惑,聖上才會廢太子。他們一夥,至少有殺手五百,你需立刻調神策軍入宮,保護太子,拱衛京畿。”
“可是為什麼非要神策軍呢?”琅尚書還是顧慮重重:“京中有龍武衛、金吾衛、監門衛、千牛衛和左右驍衛,十萬禁軍清剿五百賊人,不是綽綽有餘?”
說著,他還瞟一眼章栽月,暗道章大人時常逾制排程禁軍,一句話的事,怎麼非逮著他不放?
“數量上,確實綽綽有餘。”姚令喜耐心解釋:“但是琅尚書你仔細想想,吳氏父子暗中經營二十多年,又是行伍出身,豈能不染指禁軍?為求穩妥,還是城外時常換防,軍將不知的神策軍,最為可靠!”
“話雖如此。但是京中並未有異樣,突然調兵,這,這——”
琅尚書舉棋不定,再度看向謝天貺。
他早就準備好,兵部以後要徹底交到謝天貺手中,謝天貺的建議,對他來說,才最具價值。
可惜謝天貺剛想說話,章栽月又悠悠開口:
“宗正寺裡的舊檔,清楚記載當年廢太子瘋病而亡,前去斂屍,料理後事的,乃是黃內官與龍武衛大將軍。我仔細對比過太醫院留下的廢太子醫案,發現其與宗正寺登載的《屍帳圖》,少了一處廢太子遇刺留下的刀疤。”
話到此處,他忽然打住,以為姚令喜會像之前那樣,娓娓接話,夫唱婦隨。
然而姚令喜只是佇立在謝天貺身側,淡淡看著他,一語不發。
反倒是暈暈乎乎的琅尚書,飛快反應過來:“章大人您的意思,當年死的,根本不是廢太子,黃內侍和大將軍前去斂屍,有知情不報,或者串通賊人之嫌。無論他二人都被收買,還是僅有一人參與,大內和禁軍都難以信任,聖上更是處境堪憂。”
“故而調神策軍入城,才是最穩妥的應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