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第一次死亡。
浮沉潮水間,唇上傳來奇異的觸感,有海草碰在他臉上。
香甜氣息縈繞在鼻翼。
有人握住他的手,鮮甜的溫熱液體流入唇齒,湧入身體,複蘇枯寂。
宴北辰依舊睜不開眼。
昏迷時,他感覺有人背起他,深一腳,淺一腳,在漫天黃沙中艱難前行。
有水滴在他手背上,像是大荒在下雨。
可大荒十年也不會下一次雨。
等他睜眼醒來,已經到了大荒盡頭。
紫色的太陽沉落,邪墮星升起,世界徹底黑暗下去。
體內餘毒完全清解,卻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時刻。
窒息的感覺再次淹沒他。
一灘死水中,他看見少女貼近的臉龐。
她的眼圈紅紅的,像小兔子。
這是張很熟悉的臉,他見過她溫柔時的表情,也見過她冷漠時的表情。
見他醒來,少女的唇上還染著鮮紅的血,妖異美豔。
她不提將他帶到這裡的艱辛,只眉眼喜悅道:“我曾經也中過毒,後來一位好心的前輩救了我,我吃了一種很神奇的草藥,血液能解百毒。”
她餵了他很多血,將他半背半拖到這裡,明顯已經堅持不住,快要倒下。
卻仍舊要騙他。
宴北辰靜靜盯著她,並不拆穿她的謊言。
世上只有憫生花可解離魂草的毒。
除非她中過的毒是離魂草,而吃下的神奇草藥,又恰好是憫生花。
加之特殊體質,她的血液才能成為解藥。
宴北辰忽而憤怒,一把擰住少女的手腕。
他的力氣非常大,畫酒被他捏得皺眉。
他沉聲說:“以後這件事,不要再給別人提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不然說不出這種話——畢竟她都要死了,還談什麼以後。
眼前的少女滿眼赤忱。
宴北辰忽而想起喪釘消失時,她冷漠的樣子,如高不可攀的冷月。
讓人不寒而慄。
隨後,就是絕情迅疾的一刀,劈面而來。
可就在剛才,她用刀割開了手腕,以血渡給他。
原本,他是想讓她死的。
可她卻選擇救他。
邪墮星下,銀色光圈的門已經出現。
埋伏在附近的蠻夷已經等不及,沖兩人慢慢逼近。
門已經出現,門前的兩人還在膩膩歪歪。
蠻夷們本來打算看他們怎麼出去,現在卻沒有耐心再等,只想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