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走完後阿蒙與那幾個紙人有條不紊地收拾殘局,顒直接從二樓護欄上飛下去落在嬰勺身後,嬰勺懷裡抱了瓶果酒,歪歪扭扭地躺在紅皮椅子上喝。
顒把酒瓶從他手中取下來,嬰勺像條被魚鈎牽著的魚一樣都快被釣起身了,又腿一軟坐回去,蹙眉不悅地瞪著顒。
他顴骨處緋紅,大廳頂光之下長睫的陰影如同修剪整齊的草叢一樣蓋在那片緋紅上,嘴唇也濕潤。
顒將酒瓶放在桌子上,俯身將嬰勺抱起來往樓上臥室走,嬰勺喝醉之後很安靜,揪著顒的羽毛蹭臉,把顒肩膀處的重羽蹭得亂糟糟時才消停下來。
顒把他放在臥室的桌面上,窗外晨光熹微,天際一片燻紫淺橙,這樣柔和的日光透過一層紗簾與玻璃照入室內,臥室猶如放著藍光的魚缸一樣令人暈乎乎的。
“今天玩得開心嗎?”
“……不開心。”
“為什麼不開心?”
“……”
“不願意說嗎?”
“……”
嬰勺晃了兩下腿,被顒按住膝蓋,顒親了親他的臉,不打算繼續詢問,轉而逗弄道:“我的生日禮物呢?”
他其實沒提前跟嬰勺說要禮物,只是想看看嬰勺無措或者耍賴皮的樣子。
嬰勺卻只是呆呆地看了他一會。
顒提醒:“宴會上來的每一隻妖都帶了禮物,阿蒙將禮物放進了地下室的倉庫中,嬰勺看見了嗎?”
“……看見了。”嬰勺慢半拍地回答,忽然有些羞赧起來,手搭在了顒肩膀上。
“嬰勺送給我的呢?”
“我、我沒有有價值的東西送你……你說你不喜歡我的木雕,你說它們太醜了,你也不喜歡我拉琴,你說太吵了,雖然我也不喜歡拉琴……我種的花還沒開,沒辦法送給你……”
嬰勺嘰裡咕嚕地訴說起來,顒感到愉悅,嬰勺發痴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正當他要偏頭吻吻嬰勺,堵住他剩下的囈語時,嬰勺卻抬手輕輕蓋在他嘴上往外推了推,方才一直飄忽的眼睛鄭重地看著他:“但是我沒有問你喜不喜歡我寫的詩,如果我問了你可能會說很不好,但是我沒問,我可以直接念給你聽。”
顒怔住,看著他。
嬰勺曲腿跪在桌面上,擋住愈發明亮的日光,雙手抱住顒的脖子。
“貓頭鷹最忠誠的小狗,
一隻白毛小狗
一分鐘愛貓頭鷹八十秒
愛你的第一隻眼睛
第二隻眼睛
第三隻眼睛
第四隻眼睛
你的眉毛
鼻子
以及嘴唇
獻給你我唯一未經否定的詩。”
嬰勺依次吻過顒常睜著的兩隻眼睛與額中緊閉的兩隻眼睛,吻過他的銀色眉毛,削如斷壁的鼻樑以及淺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