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會養狗。
假設一個人的壽命是八十年，一條狗的壽命是十年。人在十歲的時候因為過生辰時的祈求，養了第一隻狗，狗在人二十歲時死去，人悲痛欲絕，因為那是一隻參與他目前人生二分之一的動物，與家人無異。
為了慰藉人，人的母親給他第二條狗。第二條狗在他三十歲時逝去，這時候人已經經歷了些世事，或許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經歷了數段感情，人感到傷心，但並沒有第一次那麼痛哭流涕。
四十歲時他的第三隻狗逝去，五十歲時他的第四隻狗逝去……一直到八十歲，他的第七隻狗與他一起逝去，他已經年邁了，遲滯的腦子不足以讓他作出更多的反應，他經歷過太多死亡，不只是狗的死亡，還有其他親人與朋友的死亡，甚至是朝代的更疊。
一條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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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出逃的魔物經過一段時間的養精蓄銳，威力非比尋常，律畢香和顒趕到時，他雖被眾妖眾仙困在一處山谷中，但絲毫不處於劣勢，因為他雖然逃不出去，但他們也殺不了他。
因為這個龜縮的戰術，伏魔時期被拉得很長。
顒是個激進派，他並不贊成在山谷周圍大費周章地畫符，他與其他一部分妖主張直接殺進山谷，砍了魔物頭顱。
律畢香是中立派，說難聽些，是揣著袖子到處看戲的。其實以前遇到這種事，顒也是中立派，他這次這麼想速戰速決，律畢香不用猜測都想得出來是由於那白發人類。
顒喜歡他，律畢香一眼就看得出來。
但他看不出來顒究竟是喜歡他的臉還是他整個人。
一次會議中，激進派被一再否決，顒摔門離去之後律畢香追上去勸慰，期間隨口說起了“你喜歡的那個小白毛”這個稱呼，顒一瞬間便否定了他喜歡白發人類這件事，並用“養狗”來給律畢香打了比方。
律畢香聽了覺得荒謬且合理，但：“那個白發人類是你‘第一條狗’吧？我認識你這麼久，你從沒有對任何人、任何妖上過心，只一心提升你那修為。”
顒不置可否。
顒的第一條狗死了。
就在他短暫出行的兩個月中，屍首甚至都腐爛得不近人形了。
律畢香看著桌邊坐著的顒：“你既已殺掉罪魁禍首，就放寬心來吧，人死不能複生，他的魂魄怕是已經早去了閻王府，此時已經投胎了。”
“沒有去。”
顒起身走到屋外，空氣寒涼，支離山詭森矗立於這山下村落之後，漫山樹木禿了大片，蓬草枯黃，鬼雨悽悽。
律畢香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跟著他望了會山之後，見他拿出個發著悠悠光亮的囊袋來：“人死可以複生。”
律畢香默然，心中居然莫名發笑——他一向如此，幸災樂禍，但也不妨礙他惺惺作態。
顒痴態畢露，他居然拿著百年前歸順天界時賜予他的鎖靈囊將白發人類不知為何未入地府的魂魄鎖了起來，往後百年都在奔波著給那人類複生。
律畢香覺得乏味，他隔上幾十年去看一次顒，不知第幾次拜訪時，顒的居所中躺了具比傀儡不如的白發肉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