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嬰勺睡得很不好。
臨近天亮時才睡著,沒過多久又醒了過來,胸口發悶,口水都沒辦法順利嚥下去。這樣睜眼躺到吃飯的時間。還沒有洗漱就跑到書房門外擰把手去了,把手擰開了,但書房裡沒有顒。
心裡亂糟糟的。
下樓吃飯的空隙問阿蒙顒在哪裡,阿蒙指了指茶室的地方。嬰勺這才稍微安心一點,獨自吃完東西後穿過花園,站到茶室門口猶猶豫豫不敢進去。
正午的太陽熱烈,花香味像爆滿的多肉一樣溢位來。
茶室的門是竹製的。
嬰勺聽不見裡面的聲音,正要鼓起勇氣敲門時,竹門“嗚”一聲順著滑軌拉開。
嬰勺往後退兩步。顒穿著長袖袍子,赤腳,如同熱天裡一塊冒寒氣的冰。身高與門相當,站在木色門扉之間垂著眼冷淡地看嬰勺:“做什麼?”
嬰勺下意識往他身後看去,袖子與門的縫隙間,一隻狐妖坐在茶桌旁,面無表情地擺弄茶寵。
他認識這個狐妖。律畢香披著他的皮來過幾回,但這次顯然不是律畢香。
狐妖長得好看,動物的特徵也幾乎沒有,嬰勺不太怕他。
“沒什麼……你們在聊什麼?”
“不關你的事。”
顒沒什麼情緒。
他這話說出口之後,室內坐著的狐妖突然抬起眼睛,皺眉看向他的背影,有些煩躁的樣子。嬰勺有點好奇,不過憤怒佔了大部分,也不知道在氣什麼。
狐妖察覺到他在看自己,冷淡的臉上浮出一點笑。嬰勺連忙將視線挪開。
“……我要出去了。”
想要和好的話就挽留一下吧。否則他會更加傷心的。
“走吧。我不會管你了。”
“叮叮叮——”
顒說完話,狐妖在後面用茶匙敲杯子。嬰勺一時不知道該看誰,眼神飄忽間見狐妖溫和的笑以及顒閉了閉眼一臉不耐與無奈的樣子。
嬰勺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們就好像瞞著他在做什麼奇怪的儀式一樣。他想起志怪電影中的妖怪——顒該不會生氣到要諮詢別人合起夥來將他吃掉吧?
沒等顒再開口說話,嬰勺就手忙腳亂地離開了。
他坐在花園四周的長廊地板上惴惴不安一會,眼見顒重新合上茶室的門才放鬆一些。放鬆之後又後知後覺地不悅起來。
來福不知道怎麼從後院跑出來了,搖著尾巴在嬰勺周身不斷晃悠。嬰勺扯著它的耳朵推它幾回,它還以為嬰勺在跟它玩,越來越興奮地往嬰勺懷裡鑽。
嬰勺原本還傷心,和來福玩了會後又開心起來。手腳並用地站起來,在門口將一個帆布包掛在脖子上,又找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來的尖頭竹竿,卡著來福的前肢抱了兩下。
但因為來福亂扭以及手上拿著杆子,他沒抱起來。最終又彎腰把來福扔在地上,笑眼彎彎:“來福,我給你叉魚吃吧!”
來福能聽懂一樣大叫兩聲。
然後很捧場地奔跑出去。
嬰勺跟著來福跑了很久,山上的景色其實都長得差不多,來福亂跑,沒有走之前經常走的路,嬰勺也沒什麼顧慮。
他的情緒一向轉得很快,與其說是天賦,不如說是常年習得的行為準則。就像前臺在經歷前一位顧客的刻意刁難、委屈哭泣之後面見第二位顧客就能迅速地溫和微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