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嗬——”
嬰勺急促地吸了口氣，下意識往後倒去，一手慌亂地抬起抓住顒卡著他脖子的手臂。握住的卻是一手羽毛，嬰勺陡然撒手，這才發現顒的雙臂都已經變作羽翅，指爪從羽翅中節突刺而出，一瞬間，來自於精神的恐懼席捲全身，他無法自控地瑟瑟發抖。
窗外開始下雨，暴雨如注，聲音如同漫天而過的蟲群，將聽覺全部侵佔。
顒偏頭，拇指摩挲著嬰勺耳後纖薄的面板，森冷潮濕的氣息吹拂在嬰勺面上：“今天回家很晚。”
——今天回家很晚。
“我、我……”
嬰勺覺得這個句子耳熟，但又不明白耳熟在何處，只是瑟縮地閉上眼睛，字不成句。
“你還記得今天出去之前跟我保證的什麼嗎？”
顒的另一隻手抓住嬰勺的肩膀，將他掰正，壓在櫃子上，嬰勺閉著眼睛，感覺不到，看不到，也聽不到什麼。他的官能幾乎隱退，軟趴趴就要往下倒，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顒的兩隻手臂上，只是一味哀求：“先變回去吧……先變回去吧……求你了……”
“不是這個，我問你，你保證了什麼？”
腦子早就罷工了，嬰勺連問話都無法理解，依舊哆哆嗦嗦地念叨著讓顒先變回去。顒慣常冷淡沉靜的面孔逐秒開裂，額中倒八花鈿不斷蠕動，如同兩只皮肉下翕動的蟲子——這些嬰勺都沒有看到，他只模糊地聽見顒恨恨地低吼：“你忘了——你什麼都能忘記！你什麼都不在乎！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讓你出來透氣，我信任你，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你穿的什麼？”
嬰勺沒辦法回應，抬手抓著顒沒長羽毛的手背，指甲深陷進蒼白突出的手骨皮肉之間，無聲地為自己求情。
“你和他上床了嗎？和他又接吻了嗎？我只讓你交友，誰教你戀愛了！”
顒突然使勁，掐著嬰勺的肩膀腰腹將他提起來。腳下驟然騰空，不安呼嘯而來。嬰勺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再也顧不上害怕，伸手緊緊抱住顒的脖子，手臂環繞過涼軟的長發，臉覆貼在顒重羽細密的額角亂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風猝然而起，嬰勺感覺自己飛起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如同煙花炸響，面上砸落幾滴灼熱碩大的雨滴，嬰勺哭泣著，剛出生的幼貓一樣胡亂尋找顒的嘴唇。
他想親親顒。無論是撒謊、求情還是許願時，只要親一親顒，顒就會立刻鎮定下來，任由他撒謊，允許他求情，實現他的願望。
他不知道第二種方法了。
親吻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疾風驟雨之中，他找到了顒的唇，沒輕沒重，不管不顧地張嘴咬住。顒似乎停在了某處，雨也不再砸在他臉上。
顒為他擋住雨點。嬰勺心中泛起一點希望，哭著哭著笑起來，一邊吞嚥流進嘴間的淚水，一邊鍥而不捨地撬動顒冷漠的唇舌。
正當顒的齒關有一絲開啟跡象時，六米之隔的門突然被大力踹開，風驟然變大，嬰勺閃離開來，瑟縮排顒懷裡，睜眼望去，看見張去晦血淋淋的憤怒面容。
……
浴室燈冷白明亮，嬰勺赤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阿蒙擔憂地面孔從門縫中一閃而過，不等他擺出委屈的樣子催阿蒙替他求情，門便被“咣”一聲合上。
他已經在浴室中站了一段時間，顒將他放在這裡之後就轉身離開，他不知道該不該走，也不敢再惹顒生氣，只好呆在浴室。
合上門之後，嬰勺發現顒的面色已經變回往常淡然的樣子，羽毛與眼睛也都變回去。
盡管如此，他依舊忍不住提起心來，注視著顒擦手，高大的身軀欺壓而來，手掌蓋在他胸膛上，隔著一層絲綢布料，平靜地問：“你跟他上床沒有？”
“沒有。”
嬰勺手背在身後，不住地掐自己的手臂以緩解緊張感。
“接吻呢？”
“……親了一次。”
“哼。”
顒笑了聲，垂著眼打量他身上穿著的裙子，另一隻手撫摸緊貼著他腰腹的布料：“喜歡穿這個嗎？”
“不喜歡。”就像被綁著，無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