顒笑起來,像朵待放的曇花。
“到時候告訴你吧,只要你給得起的。你先答應我。”
“……好吧,答應你。”嬰勺心說:莫名其妙。
他以為這樣就完了,但顒偏著頭顯然還要繼續說話:“聊會天吧,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說著,他把投影關了,室內霎時間被黑暗侵蝕,瞳孔無限放大,幾秒之後嬰勺才適應過來,看著黑黢黢一片中顒發亮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沒在想什麼啊。”
“真的嗎?”
顒將手放在他胸口,頭低垂下來,神色莫辨地笑:“你那個所謂的朋友,你和他相處時在想什麼?”
來了。
嬰勺覺得顒肯定是會為每一場電影寫觀後感的那種妖。
他緊張起來,回想與張去晦相處的細節,許久之後還是一片茫然。聊天就是聊天了,擁抱就是擁抱了,腦子裡的想法一瞬而過,哪裡會記這麼久?
顒見他面上一片空白,無奈地哼了幾聲:“算了……不要再和他交朋友了。”
嬰勺沒有應答。
顒自顧自講話:“還有,為什麼說自己怕尖嘴鳥?”
這個嬰勺略有研究,擺出科普的架勢,摸著顒的頭解釋道:“我知道一種恐懼症叫‘恐鳥症’,就是會害怕嘴巴尖尖的,長羽毛的動物,沒辦法改善的。”
顒喝醉的次數不多,每次都顯得很乖——嬰勺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形容。他喝醉之後看起來溫柔很多,也悲傷很多。
顒沒有躲開,任由他撫了一陣,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我也有尖尖的嘴巴嗎?”
“可是就是會聯想到啊。”
“……”
靜謐間,嬰勺看著顒的眼睛,顒的虹膜太黑了,以至於分不清瞳孔的邊界,在黑暗中他無法分辨顒的瞳孔是否聚焦,忽然生出一種自己被分割開來的錯覺,想法順著嘴巴脫口而出:“你在看我嗎?”
是在看我,還是在看那個雕了貓頭鷹木雕的人?
“……我在看你。”顒說完之後嗤笑一聲,偏開頭,不知道在嘲諷誰,“是你沒有在看我。”
“我哪裡沒在看你!”
嬰勺對這種惡人倒打一耙的行為感到震驚,忍不住揚高聲音反駁。
顒沉默了一會,輕聲說想要嬰勺的眼睛永遠永遠只看著他。嬰勺一愣,先是下意識氣他:“我把我的眼睛挖給你讓你儲存吧!”
見顒沒有什麼反應,才收斂了點脾氣說:“我就在永遠永遠看著你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嬰勺胸中突然翻湧出一陣悲慼悵然的浪潮,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為什麼而感到傷心,但這股傷心是確實存在的。
他將臉埋在顒肩窩處哭起來。
心想,明明是顒沒有在一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