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勺原本還要湊近看，見他這架勢愣是拘謹起來，想起給張去晦當模特時的樣子，於是挪步到離顒遠一點的地方站著，遠遠的，就聽到顒輕笑了聲。
他動作大開大合，不過幾下，嬰勺還沒考慮好要擺什麼姿勢，就招手要嬰勺過去。
墨水還沒幹，一個面頰小小，裙子長長的黑白小人瞪著眼睛躍然紙上，即使眼角下垂也看起來兇巴巴的，拳頭還緊握著，彷彿要立刻大吼出聲一樣。
嬰勺瞪著眼睛：“我哪有這麼兇！”
顒笑：“哪裡兇了？這明明是可愛的表情。”
說罷，就要俯身親嬰勺，嬰勺忙將他推開：“你先去洗澡吧，我不喜歡酒。”
“好。”
顒去洗澡，嬰勺揹著手，貼著桌沿又獨自看了會畫，忽然有些開心。
他確實是沒有與人交流的本領的，與他相處最多的除了顒就是阿蒙。阿蒙格外秉持主僕觀念，與他說話時格外客氣，他與阿蒙說話時也不需要斟酌猶豫。
而顒，雖然他不記得，但顒是他的丈夫。他們之間似乎沒有生疏過，沒有經歷過關系逐漸拉近的過程，他醒之後，顒就像現在這樣對待他：制定許多莫名其妙的規矩、每天必須讓嬰勺保持清醒地聽他說“很愛你”、監督他吃飯、頻繁地做愛、爭吵、和好……
他們一開始就很親密。
一直都很親密。
因此嬰勺與張去晦的交流是前所未有的，是膽怯非常的，甚至於帶了些討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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顒洗過澡，抱著嬰勺親了會，嬰勺心情變好了太多，笑著說：“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顒偏頭：“唉，我想起來我還有許多……”
嬰勺大叫一聲，跳起來拉低顒的脖頸，抱著又親了好久之後，顒才彎著眼睛：“好吧，今晚先不管工作。”
電影的碟片是顒挑選過的，嬰勺其實已經看了個遍，但由於他記性太差，看完的電影過兩天就會忘記，所以反反複複地看，也沒叫顒買新的碟片。
他們選了張名為《海上鋼琴師》的碟片。
嬰勺看得很認真，一開始時還樂滋滋地歪著身子靠在顒肩膀上，大概十分鐘後就坐直了全神貫注地盯著幕布看，看到主角1900一曲奏畢點燃香煙時分神說：“我想起來後面的劇情了。”
顒：“是什麼？”
嬰勺：“你要自己看。”
主角1900從出生開始就成長在一艘名為弗吉尼亞號的豪華郵輪之上，在成長過程中爆發出驚人的鋼琴天賦，成為無師自通的鋼琴天才，盡管中程受名利與愛情引誘，依舊從未踏足過陸地。直到最後，郵輪廢棄，將被炸毀，雖經過他的朋友多次勸阻，1900仍然選擇留在船上，與船同沉。
看到他的朋友在廢棄郵輪中尋找1900時，嬰勺偏頭問顒：“你猜他會不會下船？”
顒說：“不會。”
嬰勺有些驚訝，仰頭看向顒時發現顒也在看著他：“為什麼？”
顒不答反問：“你覺得他會下船？”
“我第一次看的時候覺得他會下船。”
顒繼續發問：“為什麼？”
嬰勺頓了頓：“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下船……因為我不想死。”
顒默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幕布。1900正在宣佈他的遺言：“鍵盤有始有終，88個鍵是無限的，而陸地是上帝的鋼琴，我無法演奏。”
嬰勺見他不說話，於是再次問：“那你為什麼覺得他不會下船？”
顒嘆了口氣，語氣敷衍：“他太膽小了，如果他和你一樣勇敢的話，可能就會下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