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嬰勺提早回家了，他還是沒能想明白為什麼張去晦會突然那樣。回家時顒正巧要出門，眼見著嬰勺垂頭喪氣地從大廳步入，身上裹挾著途經花園的花粉味道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氣味：“嬰勺。”
嬰勺懨懨應了一聲，止住步子。
顒一邊係扣子一邊走向他，如同一面緩慢湊近的蛇紋銀飾。嬰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你要去幹什麼？打扮得好漂亮。”
顒不回答他的話，走到他近前之後突然眯起眼睛。抬手握著他的肩膀，俯身嗅了嗅。嬰勺下意識偏斜身體，脖頸發癢，側頭盯著顒，只見顒聞過他的脖頸之後還不罷休，順著肩頸曲線向下俯身，手掌也下移到他腰上，最後甚至成了半跪的姿勢。
他聞到腰部的時候嬰勺已經不躲了，手擱在他頭上出神片刻，惆悵道：“顒，我好像不會和別人交流。”
顒的頭發和他的頭發觸感很不一樣，絨絨的，涼滑，有時候像蛇，有時候像鵝絨填充的娃娃。顒沒有回應嬰勺，嬰勺故意使了些勁兒按他的頭頂，沒按多久，手腕就被握著拉開，顒起身，面上神色不顯：“你今天幹了什麼？”
“沒幹什麼……他讓我自己畫了最後一點油畫，我覺得他可能適合當一個油畫老師，教導學生應該算細心……但是他喜怒無常……”
“只是畫了畫？”
嬰勺想了想：“是。”
顒的手掌蓋在他胸口停留幾秒：“我要出門議事，晚上回來你再給我細說。”
說罷，手掌就要隨身體而去，嬰勺及時抓住他的手，偏頭：“去和律畢香嗎？”
其實嬰勺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問，他也不記得顒其他朋友的名字，只是手掌覆蓋胸口的感覺很溫暖，一種區別於親吻和擁抱的滿足感像溫水一樣蓋沒過他的身體，所以他想挽留。
“為什麼這麼問——去和你不認識的妖，我會早點回來的，還要和你聊天。”
“好吧。”嬰勺放開他的手。
顒走之後嬰勺站在一樓，盯著花園看了會，百無聊賴地去找阿蒙聊天。
晚飯吃完沒多久，顒便回來了，身上帶著淺淡的酒氣與香氣，混合著柑橘的味道，嬰勺正趴在一樓大廳地板上拼拼圖，分割槽還沒完成，一見顒進來，立刻起身跑過去。
顒脫下外套，眼神斜睨著從銀睫下飄出來，又俯身聞了聞嬰勺。
嬰勺已經洗過澡了，現在身上只有浴液的味道。
“晚飯吃了什麼？”
“青菜和魚湯。”
“好吃嗎？”
“和以前一樣。”
一問一答間，他們已經走到一樓的沙發處，顒將領帶扯開，坐下，橫臂於沙發背上展開，嬰勺跳上沙發，嫌他身上有酒味，離他遠遠的。
“現在說說我走之前你問我的問題，為什麼覺得自己和人不會交流？你們今天說了什麼？”
嬰勺想起來張去晦走時粗暴地收整畫架的場景與他緊鎖的眉毛，剛平靜不久的情緒又落下去：“我讓他把畫送給我，他就生氣了，然後說自己要回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就跟他道別了。”
顒聽完挑高了眉毛，斷言道：“他喜怒無常。”
嬰勺一聽，立即附和：“我也這麼覺得。”
“喜歡什麼畫我給你買，下次不要跟他要了。”
“可是他畫的是我。”
顒哼笑一聲，不以為意：“我也會畫你。”
“真的？”嬰勺半信半疑，看著顒不顯醉色的臉，只有一雙被酒氣燻得亮如星子的黑色虹膜展現著生命力。
“真的。”
說罷，顒起身往樓上走，“來書房吧，畫給你看看。”
嬰勺起了興致，跟他一起跑到書房去。只見顒從書架上取出張闊大的宣紙，將涼掉的茶水往硯臺中倒了些，握筆瞥了眼嬰勺，蒼白手腕扭轉，落在了宣紙上。
